宋若词一人坐在整洁干净的小床上,平静的将衣服叠好,反正出也不出去,倒不如就在这儿熬着。
为了孩子,她必须先在池家苟且偷生下去。
之后的用餐、洗漱,宋若词都跟着池家的仆佣,名义上是少奶奶,实则谁都排挤她。
家里的风向跟着池君寒的变换,苏澜卿作为一家主母,居然漠不关心,只有池君白时不时悄悄送点东西过来。
宋若词起初不想接受,但池君白实在温和,让人不忍心拒绝。
时间一长,大家都快忘了这个不声不响的少奶奶了。
没了贺进的压制,徐婧苒又开始兴风作浪,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故意坐在宋若词身边,阴阳怪气的批评她工作不认真,导致宋若词周围的同事全部搬离,周围五米内都不敢坐人。
主要是因为徐婧苒太烦了,谁都不想沾上这坨废料弄脏自己。
宋若词垂眼吃着饭,跟没听见一样,徐婧苒被忽视,很不痛快的说道,“你聋了还是哑巴了,长了耳朵嘴巴屁都不会放一个?”
宋若词一声不吭。
徐婧苒一把抽开她的筷子丢在地上,“上司跟你说话,你居然不回,宋若词,你好大的谱,你以为你是谁?”
宋若词突然抬起眼睛,“把筷子捡起来。”
“你说什么?”
“我让你把筷子捡起来,擦干净,还给我。”宋若词抿唇,“你聋了?”
徐婧苒气的差点当场去世,“宋若词,你居然敢同我这么说话?”
“咳——”
附近同事低沉的轻咳,提醒了二人。
徐婧苒顿感不妙,麻利的回头看去,魂魄差点吓飞,“池、池总,贺特助……”
池君寒一般不在食堂用餐,但每个月会亲自巡查一遍员工餐厅的情况,这是上位者对部下关心的表现之一。
今天恰好是他巡查的日子。
贺进面无表情的问道,“徐秘书,食堂不要喧哗。”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徐婧苒跟见了阎王一样,怯怯的点头。
筷子就落在池君寒脚尖几厘米处,她扔筷子的时候,池君寒一定早到了。
徐婧苒心里怕死了,扭头看着宋若词,眼神威胁她,要是敢告状,她私下里能把她给撕了。
宋若词不知何时垂下了头,埋的深深的。
而池君寒眼睛都没往两个女人的方向瞥一下,抬足跨过那双筷子,走了过去,修长身影带起一阵冷咧轻风,刮过宋若词的眉眼口鼻。
池君寒走了,徐婧苒呆了一下,就这样?
回头看看宋若词,她已经将筷子捡了起来。
碗里剩下的半碗饭没吃完,就端着餐盘倒光了。
徐婧苒心里不痛快,起身跟她走了出去,“宋若词,你居然敢无视我,谁给你的胆子,这一次你可没那么走运了,贺特助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吧,没人还会帮你!栽在我手里,你完了!”
她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非但没有威慑力,还引来了走廊上同事的发笑。
池氏上上下下,哪怕连实习生都是当届毕业生的精英,也只有徐婧苒一个,像个情商垫底的傻子。
宋若词还是不搭理她。
徐婧苒冲上去,一把扣住她肩,“宋若词,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宋若词心中烦躁,反手推开她,“你给我闭嘴!”
谁摊上只臭苍蝇一天到晚在耳边嗡嗡嗡也得烦。
徐婧苒震惊,“……”
几天不见,宋若词怎么凶悍了那么多?
“宋若词你不识好歹,你完了,你完了!”
徐婧苒被激发出了喋喋不休模式,愤怒的紧跟其后,坚决用分贝和语速武力镇压。
宋若词只把她当成一只狂吠的狗。
这两天她妊娠反应明显,不久前刚吐过一次,头晕乏力之余,根本没有力气与徐婧苒争执。
结果,当然是徐婧苒下午又偷偷摸摸给她丢了不少工作。
自己则在工作岗位上涂指甲油。
除了贺进,全公司上下还没有员工敢对她怎么样,更不敢告发,只盼着什么时候贺进出现,把她再惩罚一次。
“你给我好好做,做认真一些,听明白了吗,要是有一丝错误,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婧苒涂完指甲油,督工似的叉腰坐在宋若词身后。
新鲜的甲油味香气浓郁的叫人反胃,宋若词屡屡想呕吐,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多时,小脸就憋的一片憔悴苍白,打字的手指也慢了下来。
徐婧苒踢了踢她的凳子,“喂,空降兵,当着我的面你还想偷懒,也未免太嚣张了吧?”
凳子一晃,呕感更加强烈,宋若词难受的手指头都蜷缩在了一起。
一边的华姐厌恶的看了眼趾高气昂的徐婧苒,故意将凳子往后一推,撞到了徐婧苒的凳子。
徐婧苒坐的踉跄一下,怒气冲冲的回过头,“谁呀,没长眼睛,坐着屁股还不老实!”
多米诺骨牌效应,华姐这一撞,连带着也撞了宋若词,震感强烈,加上徐婧苒叽叽喳喳的高分贝。
宋若词终于忍不住,头晕脑胀的弯腰吐了出来。
徐婧苒离她只有几厘米远,瞬间遭殃,人都吓蒙了,“宋……”
“宋若词!?”
徐婧苒拎着自己沾满了呕吐物的衣服,脸色发绿,“你居然吐在我身上!”
宋若词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又一阵呕感翻涌而上,宋若词猛的推开徐婧苒,冲进了洗手间。
徐婧苒被她连人带椅子推倒在地,砸在呕吐物里,半天没爬起来,狼狈的像个乞丐。
隔着一层楼的高度,楼下都听见了徐婧苒疯狂的尖叫声与咒骂声。
华姐抠了抠耳朵,“活该……”
宋若词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吐的天昏地暗,外面的尖叫声她也听不见,胃部一阵阵痉挛刺激着神经。
她中午没吃什么,胃里已经没东西可以吐了。
虚弱的靠在墙壁瓷砖上,任由冰凉的温度侵袭着薄衫。
宋若词苦笑着摸了摸小腹,“你怎么这么会折腾妈妈?”
她吐了,那个小生命恐怕也不会太好受。
宋若词勉强站起来,将自己洗漱了一遍,镜子前的女人双目浮肿,脸色雪白,活像个女鬼。
她扶着墙慢慢走出洗手间,才发现门口等着一个人。
对方看清她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宋秘书,你还好吗?”
宋若词定睛一看,“贺特助?”她用手背揩了揩脸上的水珠,“有什么工作要吩咐吗?”
贺进在公司算是她的上上级。
贺进微微皱眉,“你如果感觉不太好,可以请半天假去医院看病,公司没那么苛刻。”
“我没事,吐过以后就好了。”宋若词有些站不住,脚后跟贴墙靠着,当作支撑点,“贺特助可以把工作发给我,我会赶在今天下班之前做完的。”
贺进对这个逞能的女人充满了诧异。
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工作……觉得没法在池家当名正言顺的少奶奶,所以打算在公司打出一片天下?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大少让我跟你说,晚上回家以后,去主卧。”
宋若词头也不抬,“不去。”
“大少的吩咐,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哦对了。”贺进低头看了眼手表,“今天还是提前半个小时下班。”
他还记得上次去参加唐家宴会前宋若词的逃跑,皮笑肉不笑的叮嘱道,“不过今天,宋秘书就不要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在上车之前,我会亲自护送你,大少也在车上。”
那就是说,她全无逃跑机会了。
宋若词的心沉进谷底,倏尔又觉得好笑,她都吐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力气逃跑?
也不知道,池君寒又有什么把戏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