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林崮这副模样,摆明了与孟林阚有不少的私人恩怨。
萧绝心中已经露出微笑,脸上却面不改色,仍然一副恭敬的模样。
“皇上大约不知道,这位孟林阚孟公子,早在前些时日就已经偷偷进京,这段时间以来,他甚至同我们皇上,也来往甚密。”
孟林崮骤然眯起了眼,看向萧绝的眼神充满了压迫感:“大周皇帝?孟林阚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孟林崮言语不屑,似乎真的是全然不知的模样。
然而,这却显然不能骗过萧绝去。
“皇上难道当真不明白,孟林阚此行的目的吗?”
孟林崮便不说话了。
萧绝又上前一步,看着孟林崮的眼神灼灼,脸上一派真诚,似乎是为着他全心全意的考虑:“我虽然并不知道孟林阚的真实身份,但想必,无论是谁,凭借这个名字,也应该能猜出一二了。皇上在孟达国当政,孟林阚便也始终数十年如一日的不露面,如今皇上千里迢迢来我大周朝贺,却甚至已经先一步的到了京城,这其中的目的,想必已经昭然若揭了。”
孟林崮看着萧绝,萧绝便丝毫不退让的同他对视,端的是一派坦荡,君子无畏。
孟林崮突然拊掌而笑,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萧绝身上:“御王爷这样为朕私下传递消息,大周皇帝向来耳聪目明,王爷便不怕被他知晓,一朝东窗事发,落得个马革裹尸的境地?”
知道孟林崮想要旧事重提,萧绝只当做不明白他的含义:“我只是不愿皇上被身边至亲之人残害,如此令人唏嘘之事,倘若我能凭一己之力,将它化解,自然也算,好事一桩。”
“王爷的意思是,此事并无私心?”
萧绝抬眸,对上孟林崮探究的眼神:“若是我说此番毫无私心,莫说是皇上,便是我自己,也是不信的,只是,说到底,我如今已经是有了家室的人,行事作风自然是要多多为家中之人考虑。”
孟林崮原本脸上还有些些许笑意,闻言却是一言不发地沉下了脸。
好半晌,孟林崮才又开口,声音沉沉,像是一柄重鼓,锤在萧绝的心上。
“御王爷此行,朕自然铭记在心,只是还希望御王爷多多考虑,他日若是回心转意,我孟达的大门,随时为王爷敞开。”
萧绝颔首:“多谢皇上好意。”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萧绝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合上门的瞬间,萧绝依稀听到,身后的房内,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
他眼中有了丝丝笑意,这孟林崮如今看起来,倒是同孟林阚行事做派十分相似。
一样的自大又傲慢,甚至,都不约而同地,找上了他来当盟友。
真是,蠢得好笑。
之后的几日,皇上时常宴请孟林崮。
孟林崮也丝毫没有作为战败国的自觉,每日寻欢作乐,殿内也是夜夜笙歌,十分的奢靡。
在宴会之上,孟林崮甚至还收了好几个女子,也正因为此,他竟将自己从孟达国带来的人,抛之脑后,全然不顾。
这可大大便宜了谢韫欢的动作——皇上在明面上与孟林崮玩乐,她却是已经暗地里将孟达国带来的三位妃嫔,尽数控制起来。
直到萧绝找上了孟林崮,他才反应过来,只是偌大的宫殿之中,除了出自大周皇帝之手都几个舞女之外,却是再没有旁人了。
怒到极点,孟林崮突然平静了下来,烛火摇晃之间,他的脸色明暗变化,看起来竟然隐约有些阴森可怖:“御王爷,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朕从前不相信,自负于自己看人的眼光,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朕竟然也会栽在这样的自信上头。”
萧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不理会孟林崮这样的言论:“如今再说这些,不过都是为时已晚,皇上不若还是想想,我方才所说的协议。”
孟林崮眸色深深,显然是极为不悦了:“大周皇帝这样精心布下的局,朕还有什么资格能拒绝?”
“自然是有的,只要,皇上能够放弃孟达国上下数万子民的性命,只要皇上甘心,能够将孟达国百年江山拱手让人。”
谢韫欢突然缓步而入,眼神熠熠生辉,在烛火的映照之下,看的人越发晃眼。
孟林崮骤然起身:“什么意思!”
萧绝朝着谢韫欢走过去,将人护在自己身后:“你怎么来了?”
谢韫欢也看他:“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动静,有些担心,就自作主张,先过来了,没有妨碍到你吧?”
萧绝自然不会怪她,闻言只是安抚地摸了摸谢韫欢如水的长发,脸上神色温柔。
孟林崮见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交谈,显然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越发怒火攻心:“萧绝,谢韫欢,朕敬你们有些真本事,才对你们礼让有加,你们却如此狂妄无礼……”
萧绝眼风扫过去,冷冷截住他的话头:“不知皇上的底气在哪里?可是我大周十万压境的铁骑不够面子?”
孟林崮猛然停下动作,片刻后,像是被骤然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无力地退后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次日,萧绝亲眼看着孟林崮的亲笔书信,快马加鞭送去了孟达国。
等着回信的间隙,萧绝与谢韫欢为木舒霜的一对儿女,在京城之中找了个干净人家,算是最后了了这件事。
索性无事,两人便亲自将孩子送上了府,确认过了对方无碍,才算离开。
两人也没有急着回府,反而在路上逛起街来。
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都能碰到熟人。
谢韫欢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摊贩,有些不确定的问身旁的萧绝:“你见过这个人么?”
“见过,那日我们一起见过。”萧绝自然知道谢韫欢是在向自己寻求肯定。
眼前这人,正是前几日他们在街市中,所碰到的那个,众人口中的疯子。
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疯疯癫癫,甚至还摆着一个卖枣桃的摊子。
只是生意却很是难看,只有零星几人停下脚步,也不过只是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