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忘了说,王爷叫我,孟君便可。”
“孟君?”萧绝似有所感地看向他,与这人视线接触的一瞬间,才惊觉这人的眸子生的真是美丽,几乎能与女子一争高下。
孟君立刻发觉了萧绝的眼神,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是,孟君,孟达未来的君王……王爷,莫要再这样看我,从前如此的人,都已经下地狱了。”
孟君声音压的极低,凑在萧绝耳边,如同情人低语一样,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萧绝充耳不闻他的威胁,仍然直视着他:“你是孟达国的人?”
他自然明白孟君的意思,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怕孟君生的十分女相,想来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了。
孟君起身,居高临下一般地俯瞰他:“不,我只是孟达的君主,仅此而已。”
萧绝皱眉。
这简直是个疯子。
一连几日,萧绝都安然地住在食为天,虽说有人看守,但仆从对他俱是十分恭敬。
萧绝有心想知道孟君的计谋,每日也都做出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当然,他并不知道,谢韫欢同孙晟烽已经抵达驿站。
萧绝这段时日以来所花费的心思,在这几日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谢韫欢一行人到驿站时,只看到面上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全然不会想到,主事的萧绝甚至已经失踪了好几日。
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谢韫欢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待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想要带着人出去。
一旁的孙晟烽拦住她,满脸不赞同:“我知道你心急,我也担心他,大家都担心他,但如今看来,此事明显是对方布局已久,我们贸然行事,反倒会打草惊蛇。”
谢韫欢不过是一时激动,孙晟烽这样劝说,足以让她平静下来。
“禀告王妃,萧王爷出事的第二日,我们曾沿途查探过,发现了这个。”
一旁垂手站立的人突然开口,呈上来几样东西。
谢韫欢面上一喜,连忙拿过来细细端详。
却是一角布料,上头零星沾了点白色,乍看上去,像是脏了一样。
一旁的人见谢韫欢不解,连忙开口解释:“回王妃,这是王爷曾与我们定下的暗号,这上头的意思,是说王爷如今处境安全,让我们静观其变。”
谢韫欢了然,难怪他们每日里依旧各司其职,不曾担心萧绝。
好歹有了这样的消息留下,两人总算能放下心来,暗中查探萧绝的下来。
而萧绝在食为天中,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孟君似乎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让萧绝帮助自己,萧绝所说,几乎是有问必答,连带着将从前的事也七七八八地告诉了他不少。
虽然故事中抹去了必要的利害关系,萧绝也已经大致拼凑出了全部。
确认过后,知道孟君再没有瞒着他的事情,萧绝便动了离开的念头。
孟君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敏感至极,不出半日就已经察觉到了萧绝的念头。
大约是看在萧绝本事的份上,孟君并未如何为难他,只是厢房与酒楼外,部署的人都多了一倍——
这便是要将他软禁了。
萧绝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想他在战场上风光了这么久,没想到有朝一日,却会不战而降。
接下来的几天,萧绝又回到了起初的状态,每日都只与孟君谈天说地,有时兴致来了甚至在房中舞剑,却再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孟君面上对着他微笑,萧绝却心知肚明,门外的守卫,只有增无减。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只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
直到一日,孟君突然有事离开。
萧绝端坐在房中,听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可闻的交谈,没有动作。
孟君开门,与萧绝视线对上。
萧绝抬手,拿着茶盏对他示意。
孟君看着他不语,好半晌,才道:“萧王爷是识大体的人,你的属下都还在我手里,孟某奉劝萧王爷,不要妄图自作聪明。”
“自然。”萧绝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到底是事情紧急,孟君便是心中再不放心萧绝,也只能离开。
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里,还能看到萧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与此同时,在他视线之外,萧绝身后的窗户上,悠悠然飘落下一块黑布。
关门声响起,萧绝侧耳听了片刻,方才满意地一笑,继续品茶。
“王妃,大人,我们又找到了黑布!”
驿站内,一名官吏快步走进来,喜形于色的模样让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属下方才去酒楼之中查探消息,出来时偶然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谢韫欢接过他手上的黑布,却发现这一次,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看向孙晟烽,后者也是皱眉摇了摇头,恰好当日那人已经过来,谢韫欢连忙将布料递给他。
那人拿在手中,却不急着看,反倒洗净了手,倒了满满一盆的水来。
布料接触到水的一瞬间,角落处突然散开,众人都下意识地屏气凝神,看着他动作。
这人显然很是熟练,轻车熟路,动作很是迅速,不出片刻便分离出了几块布料。
而后又将水擦净,谢韫欢等人几乎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小小的布料中抽出了一片丝绸。
“王妃,大人,这便是王爷所要传的消息了。”
谢韫欢愣愣地接过尚且有些湿意的丝绸,突然有些奇怪:“你不是尚书省的人?”
“是,属下苏为,是王爷从战场下带出来的兵。”
谢韫欢了然,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转回。
待与孙晟烽一同看过了信,两人脸上都有些神色莫名。
他们前几日已经得知了皇上传来的消息,称孟达国突然转了性子,行事间甚至已经承认了自己成为附属国的身份。
皇上让他们有所收敛,不可过于针对孟达国的人,可转头他们就将萧绝抓了去,这事情,可有些引人深思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一致决定,先回京禀告皇上,再做定夺。
虽然萧绝声称自己处境安全,孟君的人对他也是礼遇有加,谢韫欢还是忍不住担心,回京的路,走的比来时还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