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解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穆安泽想了想,觉得还是他多心了。
他妹妹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看起来确实会有那么一丁点匪夷所思。
但无外乎都是往好的方向走。
应该就是聪明加幸运而已。
事实上,这次确实是有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味了。
穆芝芝原本就是觉得,四个人推自行车,实在是太累了。
不想让自己两个哥哥出了自行车,还要这么辛苦的出力。
哪知道这村里的人竟然想着,两个人骑自行车,去拖那十几个人。
更没有想到自行车会坏。
至于村里人的医院费,她也一直没有担心。
每家买猪崽的钱,这点小病小痛,还是治得起的。
到时候直接从村长那里扣就好。
哪曾想到,他们直接在开头,就把钱给弄没了。
这完全超过了她的预计。
忙到现在已经是四点多钟了,可外面院里的人,依旧在那不依不饶的哭闹着。
村长没有办法,只能一大把年纪,还要小跑着去大队上借拖拉机。
村里那些人惦记着穆家桌上的姜汤,又敲了敲门。
穆国生一家简直都快疯了。
拉开门,看着他们一个个可怜兮兮的,就那么看着他们。
到嘴边的努吼,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你们又要干什么?”穆安泽冷着张脸,质问。
“安泽,你那不是有两桶姜汤吗?能不能给我们喝别?而且这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你让我们进去等等吧。”村里人闹了几次,都没有在穆国生一家手上讨到半点好处,现在也算是学乖了。
别说什么理直气壮的提要求了,他们现在也就只敢卖卖惨了。
还不敢卖的太夸张,生怕有半点撒泼打滚的他嫌疑。
不过显然这一招,还是有点效果的。
穆安泽看了他们眼,见他们不仅因为生病,脸色苍白。
甚至还因为这天气冷,又在大雨里淋着,就连嘴唇都发白了。
一个个的在那里抱着胳膊,捂着肚子的瑟瑟发抖。
“姜汤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躲雨还是去灶房吧,知青所里又不是没有灶房,我家里的人还得休息,这一晚上连才睡几个小时。”
那些人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低落,但也不敢提出任何反驳。
只能不停的点头,说着感激的话。
穆安泽拿着保温桶,给他们每个人倒了半碗姜汤,才勉强让所有人都喝上。
虽然这么点肯定没什么大用,多半就是个心里安慰,但他们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些人身上稍稍暖了点。
还在想着,能不能找穆国生一家,借二两红糖,两块姜。
他们到灶房里,自己煮上一大锅,每人也能多喝点。
可穆安泽不等他们说话,便将门给关上了。
雨夜潇潇。
他们互相看了眼,最后还是放弃了。
村长这一来一回,五点半才带着拖拉机赶回来。
把木车绑在拖拉机上,他们全都爬了上去。
虽然撑着伞,但迎着风,几乎是一点雨都挡不到。
等到了医院,不仅因为吃坏了东西,需要打针吃药。
而且一个个都会烧到了,三十八、九度。
然而这偷吃发了霉的粮食,他们村里可不是唯一。
别的村早早的就有人这么干了,
现在整个县城的医院都是人满为患。
别说病房了,他们甚至连个病床都得靠排队等着。
就更别说治疗的药了。
他们想要占便宜是肯定占不到的。
问了治疗一共要花的钱,他们哪怕交完了,都得在那等着。
若是不交的话,就要直接把地方腾出来,让给交了的人。
村长出门钱,他媳妇就给了五十块。
结果这一个、两个的全都在那里叫穷。
钱给这个出了,就给不了那个人。
最后村长干脆一个都不给,反而还落得轻松。
结果这一个个的见没有戏唱了,竟然还都掏出了钱,可把村长给气笑了。
把所有人都安排进了医院,村长特意去找了下大儿子徐全琨。
想说让小儿子替他一下,让他回家休息会。
结果这才问到到骨内科在哪,就听见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林婶子的声音,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老远这村长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往后退了两步,甚至想要掉头就走。
但想到自家大儿子有多老实,肯定不是林婶子的对手,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果然这人还没靠近呢,就听见林婶子一边哭闹,一边不依不饶的咒骂声。
“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骑的太慢,我家庆吉怎么可能会没得救!你还我庆吉!你还我家男人!”林婶子揪着虚全琨的衣服,一下下的拍在他身上。
而陈祝贺则不发一语的站在边上,垂着的脸也满是阴沉。
村长看自己的大儿子这样被欺负,又气又急。
带着小儿子,想也没想就冲了上来。
“够了!被两千多斤的牛踢上两脚,能有什么好下场?陈庆吉当时还是要杀了大黄,大黄踢的自然更狠了。我们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倒是先耍起了泼来。”
村长一把抓住林婶子的手,便推到了一边。
她重重摔坐在地上,痛的哎呦呦的叫唤。
可边上的陈祝贺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根本就没有伸手拉一把,而是抬起头,目光冷冽的看向村长。
“我大哥死了!”他咬着牙道。
“我知道!但是我让他去杀村里的牛吗?那可是耕地用的牛,你们说你们胆子有多大。”村长觉得他这模样,有点儿疯。
但鬼知道是不是装疯卖傻!
就算是真的疯了,他们陈家偷杀村里老黄牛的事,也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边上的人一开始还很同情他们。
以为他们被牛踢,是因为晚上下大雨,去修葺牛棚的时候,把牛给惊到了。
哪知道他们竟然是去偷杀耕地用的牛,这不是丧心病狂了嘛。
边上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变成了浓浓的鄙夷。
那小小声的咒骂,像是逼着人去死的丧钟。
陈祝贺没有想到,他们家都已经死了个人,村长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是副要公事公办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