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怎么闹,都与傅允昂和顾梦溪无关。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有老师的教导和之前几天的经验,傅奕秋没再呆坐在客厅里等他们。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除了……
顾梦溪瞥了眼傅允昂,想了想,蹲下来帮他换鞋,他自己倒不是不可以做这种事,但很费力,大部分时候都是由佣人伺候。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傅允昂眉头皱起,颇为警惕。
顾梦溪起身无奈地道:“傅先生,长长提醒我要履行傅夫人义务的可是你,怎么现在又开始以恶意揣测我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傅允昂太难伺候。
傅允昂冷哼一声,不理她,绕过她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当天夜里是雷阵雨,顾梦溪被一道响雷惊醒。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的心跳声,顾梦溪抬手往身边探了下,果然,已经是一片冰凉,看样子傅允昂已经离开了不短时间。
而她,居然半点察觉都没有!
打开灯,顾梦溪视线在屋子里巡视一遍,没有傅允昂的身影,倒是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想起今日傅允昂的状态,顾梦溪心头莫名一紧,该不会……是出去淋雨了吧?
她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即便是晚上,但傅家外面还是灯火通明,要是傅允昂在外面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到,顾梦溪看了圈,没发现人,正打算出去找找时,穿着整齐的林伯出现在她面前。
“夫人,您要是找先生的话,他应该是在顶楼的房间。”
语气客气,却是直接引着她往上走似乎是笃定了顾梦溪一定会跟上去。
“那是先生母亲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林伯起了个头,却不肯再说下去。
顾梦溪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她自己去探究,但抱歉,她实在无法分出心思去探查傅允昂的过往,他也不会允许她探查。
果然在顶楼找到了傅允昂。
只是平时遮雨的天篷被打开,任由雨吹进来,淋湿他一身,而傅允昂像是定格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
一股无名火直冲心头,顾梦溪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
林伯倒是习惯了,以往谁都没办法把傅允昂劝下去,今年,却是多了一分希望。
“夫人,我先去给先生放热水,顺便煮点姜汤,他就交给你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被委以重任的顾梦溪先将天篷关上,然后才冷着脸上前,开口就问:“你的腿是不是不想好了?”
不等傅允昂开口,顾梦溪就继续道:“不想治的话趁早说,我就成全你,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居然敢任由双腿长期浸泡在冷水里,怕是想治好了也留下后遗症。
“出去。”
暴雨之下的气温更低,傅允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嘴唇已经有点苍白,却半点不愿服软。
“好心当做驴肝肺。”顾梦溪咬了咬牙,只觉得手蠢蠢欲动,恨不得将眼前人打晕了带走。
然而,她不能。
深吸口气,把怒火忍了下去,顾梦溪把着他的轮椅,强行让他转了个头,然后俯身和他对视,神情含着冷意。
“听着,虽然我不知道你父母的死有没有意外,但是,他们已经去世了,而你还活着!你要么过的更好给他们看,要么把精力花在复仇上面,而不是拖着你这条残腿悲伤秋月!”
复仇?
谈何容易。
见他神色冷然,眼里却多了点空洞,一时间,傅奕秋的小脸和他的重合,毫无违和感,顾梦溪心头的怒气骤减。
“先回去再说吧。”她软下口吻道,“傅先生,要学会听从医生的话。”
这一次,傅允昂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眸格外深邃。
在要进门的时候,傅允昂突然开口道:“顾夫人,似乎是死于意外?”
顾梦溪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只觉得嗓子一片干涩,好半天,才尽量稳住情绪道:“是的。”
这件事不是秘密,傅允昂知道也正常,奇怪的是他为什么突然提?
“那你有没有想过,顾夫人也是死于他人之手?”
轻飘飘的语气,混着外面阵阵秋雨,带着渗入人骨头的寒意,莫名让人打了个寒颤。
顾梦溪握紧了轮椅,沉默片刻道:“……你想说什么?”
“只是提醒你一下。”前方,傅允昂唇角冷冷地勾起。
不过一瞬的功夫,顾梦溪已经将外露的情绪内敛好,她打开门,淡声道:“那就多谢傅先生的好心了,现在,你该去洗澡了。”
林伯把水放好,只需要把他送进去就可以了。
傅允昂不是会在他人面前沉湎于过去的人,等顾梦溪再看到他的脸时,上面已经没有哀伤,只有一片冷凝。
“傅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变脸的技术堪称绝活?”给浴缸里倒了一点精油,顾梦溪俯身试了一下水温,颇为感慨地道。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傅允昂眼底泛着寒意,但视线落在她已经湿了的薄薄的衣物上,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忍了下来。
那是她刚刚帮他擦掉身上的水时弄湿了的。
“傅先生,你还不脱衣服,是觉得湿衣服穿着凉快,还是等着我伺候你啊?”见他这么不爱惜自己,顾梦溪的语气更冷了几分。
“不用管我。”傅允昂没理会她的挑衅,语气微微缓和,“你可以去奕秋房间里洗个澡。”
他都主动提了,顾梦溪可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爽快地给他扔了条浴巾,就利落走人。
这女人……
傅允昂把盖住他脸的浴巾扯下来,眼底微沉,但还是迅速拔掉衣服,双手撑在浴缸边缘上,流畅优美的手臂线条紧绷着,一个用力,顺利进入到浴缸里。
温热的水蔓延开,冰冷交加的感觉让傅允昂一晃回到四年前。
四年前的中秋节,也下了一场大雨,等他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只看到路上有被雨水冲开的血迹。。
而他,连傅正南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没等他缓过神来,在医院治疗了一个月的母亲又突然从顶楼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