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潋决定找个机会杀掉傅时衿,这样的心思在心里何止一天两天,只是今天这种感觉更为强烈罢了。
她目光直视着首座的傅时衿,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攥着。
心中恨意不断滋生,直到身侧的姐姐覃迷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覃潋才回过神,收回自己略有些激动的目光。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傅时衿看出,她这个人不太对劲。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瓣,沉默片刻,空气中一片寂静,气氛徒然变得剑拔弩张。
覃潋冷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傅时衿拿出一份棕色的文件夹。
她细长的指尖骨节分明,漫不经心将棕色文件夹扔到光滑的桌子上时,清冷低迷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互相传递着看一看。”
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接着道:“这是狱京下一步发展的计划。”
沈默栖是第一个接过文件夹的人,刚打开时,处于首页的武器设计图就映入眼帘,看起来是最新型的武器。
但凡是出自傅时衿手里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这点她早就知道,但首页的武器设计图,需要的材料太过冗杂,并且一旦制造出来,杀伤力巨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传出去,搞不好狱京要成为其他势力优先攻击的对象。
但傅时衿现在就这么拿出来,应该是有其他对策,果不其然,沈默栖翻到下一页,就是关于这新型武器的具体计划。
各个方面都顾虑的妥妥当当,不仅如此,还把可能获得的利益和弊端列举出来。
沈默栖都有点感叹,她在京都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大学上多了,所以给出的文件才那么像大学生的错题记录?
她不知为何,轻笑一声,惹得身旁众人皆是用疑惑的视线看向她。
但那轻笑好像是昙花一现,还没等他们捕捉到,就被沈默栖全部收回。
沈默栖将棕色文件夹递给对面的覃迷,最后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管理者,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那名管理者早就知道沈默栖在狱京的鼎鼎大名,初次与她坐在一处心中还有些忐忑,很快便收回视线,磕磕绊绊的回复了一句,“没,没怎么。”
沈默栖漫不经心收回视线,靠在座椅上,神情有种彻骨的冷,但偏偏又该死的吸引人注意力。
她身旁的管理者痴迷似的看了一眼,但注意到沈默栖凌厉的视线之后,便一下子自觉收回,不敢在越雷池一步。
毕竟如果惹怒了这个杀神,到时候她想对自己做什么,傅时衿都不一定能拦得住。
傅时衿略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文件被一个个传递,大多数人都已经看到文件内的内容。
傅时衿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和情绪,她美眸潋滟,眸底似乎氤氲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不经意的问他们:“文件上的怎么样,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狱京接下来的发展。”
众人沉默一瞬,其中一人颤颤巍巍问出声,“是否太过大胆了些?”
虽然傅时衿的条理清晰,将所有尽可能的解决方式全部都写在文件内,但万一呢,万一失败了呢。
不说其他的,就光是首页那个热武器,只要制造出来了,就够别人忌惮一整年的。
狱京虽然强大,但架不住众人群起而攻之。
这个险,他们不太敢冒。
但棕色文件夹里面的东西能带来的利益又太过诱人,这些年他们狱京暂且退出s洲,只是因为正主不在了而已。
但已经退出,在想回去却是没那么简单的。
s洲那么一块大肉毕竟谁都想啃,他们本来就是心存热血的人,如果不是当初傅时衿突然避世,可能还会在s洲的领土上嚣张快活好几年。
可惜傅时衿走了,没人为他们撑腰。
傅时衿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这群人也不是全然没有野心的。
但就是缺失激发的一个导火索,想要众人同意这个方案,不算太难。
而一旁的覃潋明白众人心中的犹豫,借着这个机会又开始作妖。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冷冽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
旋即漠然道:“我反对,这文件上的内容太冒险,狱京低调多年,根本不适合如此冒险。”
话音落下,她又挑衅似的看向傅时衿,声线裹挟着嘲弄和讽刺,“主子刚回到狱京,还是先了解内部事项吧?”
刚回来就想掌管全部,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当他们这群人是死的吗?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发出去了,狱京势必再上一个台阶。
到时候让她在狱京重新建立起威视,那岂不是很快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了?
覃潋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在狱京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傅时衿一回来就要给她让位,她不甘心。
而沈默栖和覃迷,自从覃潋站起来说完那些话之后,她们二人周身的冷气就没散过。
覃潋的目的性太过强烈,在场众人多少也看出来一点。
但他们视傅时衿为唯一信仰,根本不可能和覃潋同流合污。
见到覃潋有其他心思,反而有种大彻大悟道感觉。
平常她经常挑刺,故意惩戒狱京的人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着和傅时衿作对。
如此胆大,好好活着不香吗?
果真是个蠢货。
几人心中不屑,面上却未曾表明什么具体情绪,但覃潋误以为众人的沉默是在思虑她说的话。
是将她的话听在耳中。
覃潋想到这里,面上一喜,随后继续用诱导性的话语来引导在场的管理者们与她站在统一战线。
她又道:“主子太久没回来,根本不了解狱京现在的情况,不先去做做功课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狱京往死路上推,难道就因为狱京现如今的掌控权不在你手上,所以你便对此心生不满,想毁了狱京吗?”
这些话言语太过犀利,众人措不及防愣神片刻。
但随着一声厉声训斥回过神来,那是覃潋的姐姐覃迷在说话:“覃潋,闭嘴!!”
她神情冷下来,原本波澜不惊的眉眼间染上一层薄怒。
眸底似乎没有任何感情,不紧不慢的盯着她,“谁让你当场闹事的?主子的决定也是你能挑衅的?在狱京一年,就学成这个样子吗?”
这话就差直接说覃潋废物了,不过在场却没一个人反驳。
虽然覃迷平时从不和覃潋一样为难底下的人,但她身为管理者之一,最为严肃冷漠,只要手底下的人犯了错,惩罚从来没有轻过。
不愧是刑罚门的管事,平常底下的人除了害怕沈默栖之外,最害怕的便是覃迷。
因为她万一一个不高兴,就会给你加重刑罚。
刑罚门的东西,就算是他们这群训练有素的人也受不住,久而久之,就根本没人敢惹她了。
覃潋被自己的亲生姐姐训斥,心中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面上却装作一副受尽侮辱的模样,“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吗?永远都只是刑罚门的事务最大,我长成这样,你满意了是吧??”
话音落下,覃迷的眸底出现某种愧疚的情绪,不仅如此,就连话也少了许多,但依旧严厉:“滚出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还记得父母刚死的时候,两人才满八岁,就被特殊组织的人带走一直训练。
期间覃迷为了能找到二人的食物,让两人活下去,常常一跑出去就是一天,那时候覃迷身上有恶化的疾病,久久得不到医治。
有时候发作起来浑身就一阵阵的刺痛,不过那个时候的她们,连解决温饱都是问题。
又怎么会有钱去看病呢?
因此覃潋只能强忍着剧痛,独自一人被姐姐藏在某个别人注意不到的桥洞里,有时候可以蒙混过关,不用训练。
有时候却要被生生拽着,被拖去训练,如果走的慢了还会被狠狠抽上一鞭子。
而那个时候只能勉强带来点东西给覃潋吃饭的覃迷,大部分看到她被捉来的反应都是强忍着泪水不落下来,表情隐藏着痛苦。
那个时候,她就无比痛恨这个没用的姐姐。
到了后来,覃迷覃潋两人被傅时衿救了之后覃迷更是一直忙于狱京的事情,覃潋虽然被专业的医生救助着,但医生勒令她只能呆在病房里。
为了展现两人的姐妹情深,覃潋说了几句客套话让覃迷经常来陪她,不过覃迷一直很忙根本没空。
然而这些东西却成了覃潋挑刺的理由。
这些年,她一旦犯了错或者闯了祸,只要说出这些话,惩罚多少都能减轻一些。
但这一次,覃迷竟然还敢直接让她滚出去。
覃潋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侧的覃迷,随后又看了一眼坐在首座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盯着她看热闹的傅时衿,深吸一口气,想让积压在内心的怒气松缓,却发现郁结于心,怎么也挥散不了。
她自从进狱京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丢脸。
她脸上浮现一阵难堪,被众人目光直视的感觉根本不算好受。
就连一向冷清到眸子中没什么情绪的沈默栖,此刻看向她的目光里,仿佛也带着嘲弄。
她略有些僵硬的舔了舔唇瓣,直接将身后的椅子踢开一米远,转身准备出会议室时,一道清冷低迷的嗓音叫住她:“站住。”
这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颇为意兴阑珊,即便如此,早就对声音主人心生怨气的覃潋扭过头,用一副恨不得杀了傅时衿的表情问出声:
“你还想怎么样?”
傅时衿没回复她,而是将明净的眸光转向一旁的覃迷身上,音色冷漠,丝毫不顾及私情,“按照规矩处罚。”
顶撞了上司的属下,还想安然无恙的继续在狱京待下去?
做梦呢。
至少傅时衿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开会议时无缘无故离席,已经够让她内心产生厌恶的了。
见傅时衿没有递给她一个眼神,却转而和自己的姐姐说话,覃潋咬了咬唇,愤恨的离开会议室。
她现在心中特别想杀了傅时衿的念头,反正她身手根本不怎么样。
她想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的够了勾唇,唇角的那抹笑意森冷阴凉,让人看了便后背瑟瑟,心有余悸。
待到傅时衿走之后,会议室才重新恢复之前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覃迷接到傅时衿的吩咐,微不可察的闭了闭眼,她就知道这个妹妹一定会给她闯祸。
但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在会议上公然反驳主子的观点。
如此不知礼数,恐怕再不惩罚,迟早因为这个脾气遭殃的便是她自己。
对此,覃迷心中思绪万千,就连后面开会也走了一会神,不过很快便被傅时衿接下来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傅时衿漫不经心的话在众人耳边流转:“以后狱京的发展方向就按照文件上的来,还有,武器制造,最好明天就开始动工,越快越好,有什么不懂的马上来问我,我待三天就要走了。”
傅时衿语气不紧不慢,还有些温和在内,她解释道:“有点事情要办,不过之后会经常来这里督促你们。”
文件上面还有傅时衿专门制定的训练计划表,等到正式执行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她得时长督促着,让狱京更强大才行。
她刚说完这些话,便看见底下的人松了口气。
傅时衿嗤了一声,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老母亲,而底下这些人,都是她的好大儿。
至于闺女就不必了,覃迷和沈默栖还没有那么蠢。
几人离开会议室之后,沈默栖与傅时衿并肩走在走廊内,傅时衿给她讲了一些训练时的注意事项。
期间沈默栖注意到她修长指节间的银色尾戒,不着痕迹的挑眉,神情冷清,可眉眼间却愉悦了几分。
有些事情终归会回到正途,属于自己多少东西,别人也抢不走。
如果他们想抢,那就杀掉好了。
这是沈默栖一向奉行的原则。
也是她平常做人的宗旨。
看到那个戒指,怎么说呢,也就有一点点满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