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将宝珠放了,否则,就别怪我这做祖母的不顾念亲情了。”
沈老夫人捻着佛珠,说出的话却恶毒:“阿弥陀佛,实在家门不幸,早知你这灾星生下来会带来祸端,老身该直接让人将你溺死,只将你送去庄子上,太便宜你!”
沈惊蛰淡漠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祖母,冷笑一声道:“佛口蛇心。”
她被人当成灾星,便是因着沈老夫人听和尚说她命格太硬妨害沈家,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是她被沈家妨害!
沈家人将她一个才出生的孩子扔到乡下庄子自生自灭,若不是师傅和师兄教她医术,将她养大,她恐怕早就死了!
可有人告诉她她是沈家女儿时,她竟然渴望那一丝亲情,不顾师傅劝阻回沈家认亲。
现在想来,师傅该有多寒心!
“你大胆!竟敢忤逆祖母!”
沈秋分气得脸色涨红:“你将宝珠放了,然后滚出府去!”
沈老夫人也是一脸冷意:“老身本来还想给你留一丝退路,既然你这般执迷不悟,今后沈家便再无你沈惊蛰!”
“难不成还有人愿意待在康国公府这腌臜地方?”
沈惊蛰冷笑,攥着沈宝珠的头发拖着她走向门口。
沈宝珠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秋分和周围的家丁更是动也不敢动,只能怨恨的瞪着沈惊蛰,眼睁睁看着她到了府门前。
沈惊蛰将沈宝珠扔下,最后看了一眼沈府,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三哥!”
沈宝珠摔在地上,眼中的泪顿时滚了下来,扑进了沈秋分怀中:“姐姐,姐姐她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她本就是那等不知悔改的贱人!”
沈秋分气得暴跳如雷,恨不能将沈惊蛰捉回来再打一百鞭,可沈惊蛰早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沈老夫人摩挲着孙女的头,眼神慈爱:“别怕,她这灾星,出去便是自生自灭,再也妨害不了你了,走了也是好事,原本在府中她便总对你百般针对,若没了她,平南王府的婚事也自然该落在你头上,也是成全了你跟修竹一对有情人。”
沈宝珠闻言,心里一喜,面色却还是那副害怕模样,缩在沈老夫人怀中瑟瑟发抖。
而作为哥哥沈秋分听见这话,丝毫没觉得妹妹抢走她姐姐的婚事有什么不对。
他早知道妹妹喜欢苏修竹,在他看来,沈惊蛰也配不上王府世子,他的九妹这般好,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合该是宝珠的!
沈宝珠被老夫人领回房中,想起沈惊蛰,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走了,家中的宠爱就都是她的,但是万一有什么变数呢?
得先将她和修竹哥哥的婚约彻底抢到手才行……
沈惊蛰比她好看比她优秀又如何?沈家的人喜欢的人是她!修竹哥哥喜欢的人也是她,被当成福星的人,也是她!
……
另一头,跑出康国公府的沈惊蛰瘫软在小巷边,脸上惨白如纸。
终究是逃出去了……
现下她别无指望,恐怕只能想办法去找找师傅……
不知道师傅还愿不愿意要她这个执迷不悟的徒弟呢?而且师傅云游四方,现在也不知是在哪里。
“吱呀”一声轻响,身旁的小门忽然被推开。
一股淡淡药香一出来,沈惊蛰挣扎着想起身,正对上一双清冷风流的桃花眼。
男人着一袭白衣,分明简单得有些朴素,通身的气质却矜贵无匹,一张脸精致得宛如神祗,薄唇紧抿,眼神错愕。
沈惊蛰看着他腰间那玉佩,忽然一震!
龙虎玉……难道她被赶出家门,就这么凑巧能遇见那位无双阁主?
前世种种忽然在面前浮现。
那无双阁主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却有经天纬地之能,更是眼光毒辣,扶持人人都以为没有任何登基希望的战王容行渊成为皇帝,便隐于世间!
而那苏修竹搭上了这一位的线,不过意外得了些指点,便混上了从龙之功,最后位极人臣!
沈惊蛰眯起眼看着面前的俊美男子,活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至宝。
“姑娘有事?”
容行渊不喜这样被人盯着,凉凉扫她一眼:“若无事,便请姑娘让开,莫要挡路。”
“我,我腿好痛,头也好晕……大夫,你可否救救我!我被贼人所害逃到这里,举目无亲……”
沈惊蛰眼珠一转,忽然做出一副可怜模样,眼中盈着水光分外可怜:“公子医者仁心,想必不会……”
“这里是医馆,不是善堂。”
容行渊扬起下颌,眼神不耐:“姑娘请自重。”
他正要关上门,沈惊蛰却直接半截身子扑进了门里,一把抱住他的腿。
开玩笑,这是连那位重伤毁容,双腿被废的战王都能扶起来做皇帝的大佬啊,这时候不抱大腿,什么时候抱?
“公子,小女子在京城举目无亲,又遭了贼人迫害……”
她眼中渗出些泪水,做出一副虚弱模样:“小女子只求公子暂且收留,不敢多叨扰,待小女子养好了伤便走。”
容行渊额前青筋暴跳。
这女人……
他几乎忍不住想一脚踹开她,但看着她遍体鳞伤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沈惊蛰那清亮的眸子,他莫名觉得有些怔松,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她。
“我只留你到你伤愈。”
容行渊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腿:“我不喜外人打扰,你自己规矩一些。”
他装作伤重,易容出来以无双阁主身份行事,是为了查清背后那些宵小,可不是要给自己添堵的。
沈惊蛰见他语气冷漠,好歹是松了口,终于放下了心。
若没记错,苏修竹之所以能搭上这位,还是沈宝珠牵的线……当时沈宝珠在七夕灯会时遇上容行渊,见对方气度不凡,便想凑上去结交,却没想到无双阁主会被人行刺。
沈宝珠推了丫鬟挡刀,带着昏迷不醒的无双阁主逃走,因而也得了他的青眼。
算起来,七夕灯会也快了,她沈宝珠能抢走她的东西,她为何不能抢她?
她眸子暗了暗,感激的冲着容行渊道了谢,不经意环顾四周。
院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一些药材摆在院中,成色都极好,一般的医馆可用不起。
“公子可否借我用一用药房?”
见他要进屋,沈惊蛰故作赧然道:“我受了些伤……”
容行渊顿住脚步,随手扔给她一个小瓶子。
“你住西厢房,无事不要烦我。”
他漠然扔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回了自己房间。
沈惊蛰谢过他才回到房中,拧开那伤药脱掉上衣。
身上那些鞭痕触目惊心,她感受着那些刀割一样的痛,眼中光芒更冷。
现下另外七位兄弟都没回来,父母也回了祖籍,但哪怕他们在家,也是不会为她讲一句话的。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容行渊这个大机遇!
“大夫,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夫人!附近的医馆都关门了!求求您救救她!”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嚎哭,沈惊蛰下意识皱眉,穿好了衣衫走出去,便看见几个婆子搀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扑到门口。
容行渊听见动静走出来,顿时拧紧了眉。
麻烦还真是一桩接一桩……
“我不会接生。”
他声音冷淡,明显有了赶人的意思:“城东有一名稳婆,你们可带你家夫人过去,我这里,没办法救她。”
城东……这里可是城西!若是将夫人带过去,哪里还能有救!
那位贵妇脸色已经惨白,裙子被血染得透湿,眼下已经连话都说不出。
容行渊一语不发,上前便要关门。
他的医馆本就是个为了传递情报做出来的幌子,只他这一个【大夫】,哪怕怜悯她们,他也有心无力。
沈惊蛰紧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自然知道他是不想多生是非。
可是那是一条人命……
“公子且慢!我会接生!”
沈惊蛰拎着裙摆疾步走上前:“无碍的,别慌,去烧些热水,再拿烧酒和剪子来,将炭火烧得热热的,把人抬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