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蓁怔住, 她蹙眉……却见穆晨似乎还在睡着,轻轻勾住她腰身的手也没有了进一步的举动。www.kanshushen.com
她呆愣片刻,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又晃, 见他毫无反应, 依旧在熟睡之中, 她松了口气, 终于还是为了自己的大惊小怪而哑然失笑。
是她太紧张了吗?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又有那谁能够泰然处之呢?
林蓁蓁轻轻的伸手将穆晨的手放回床上,最后看了一眼他熟睡中的脸庞,这才转过身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之前还在“熟睡”中的穆晨忽然悄悄的睁开了眸子。
他黑眸微微眯着,眨也不眨的看着林蓁蓁略显瘦弱背影,她没有脱掉外衣, 大红色的喜服剪裁的相当贴身, 勾勒出她纤弱的身材以及不盈一握的腰身。
娘子……
他却不知道自己竟能将这个词儿叫得如此顺口。
他凝视着近在迟尺的女子, 眉眼之间不知不觉便染上了几分淡然却又清亮的笑意。
……
林蓁蓁醒来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怀里竟然抱着一个男人!
更让人气恼的是,这男人竟早已醒了,他此时此刻正用一双漆黑的带着盈盈笑意的眸子看着她。
林蓁蓁没动, 她有点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她转了转眼珠, 看到了这熟悉的喜床,这大红色的床幔,还能感觉到这男人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扫在她的眉间。
林蓁蓁瞪大了眼睛, 手臂拥着男人料峭结实的腰身竟是如此真实?她微微用力,软中带硬……手感竟相当不错。
“娘子别动。”直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林蓁蓁才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她嫁人了,她此时拥着的男人,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北襄王穆晨!
她微微仰起头往上看去,正对上一双墨黑含笑的眸子,她一怔,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穆晨此时的神色却格外的爽朗,他反手将林蓁蓁拥进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主动,啧啧……”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夜晚太冷,太冷。”林蓁蓁挣忙不迭的从他怀中挣脱,说道。
穆晨也不阻拦,而是侧过身子,用手支着脑袋笑道:“哦?娘子昨晚裹得那么严实,还觉得冷?”
林蓁蓁躲开他有些灼人的眸光,恨不得伸手堵住他的唇,“那个,被子,被子太,太薄!”
“哦,原来如此,那今晚娘子可要记得换一床厚点儿的被子才行。”说完,他薄唇微挑,“否则,为夫也是挺辛苦的。”
辛苦个鬼!
林蓁蓁真想一脚把这家伙从床上踢下去,可转念一想这人身手太好,她就算有这个心,恐怕也没这个本事,逐悻悻作罢。
“让让,我要过去。”见穆晨懒洋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林蓁蓁只能开口说道。
穆晨眯了眯眸子,“娘子昨晚辛苦,不再睡一会了?”
闻言,林蓁蓁忍不住磨了磨牙,冷言道:“让开。”
见林蓁蓁似乎有些动怒,穆晨抿了抿唇,只见他利落的翻身下床,“娘子,等会儿咱们到花廊前用早膳如何?”
见林蓁蓁并不答话,他便转过身去问道:“娘子莫非不喜欢花……”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林蓁蓁指着喜床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穆晨往她所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见大红色的床单上被染上了一片深红色的印子,他沉了沉眸子,答道:“是血。”
“谁的?”林蓁蓁眸色更沉了几分。
穆晨用手扶额,为难的答道:“是……为夫的。”
闻言,林蓁蓁瞳孔微缩,她挑眉看向穆晨,“脱衣服。”
“娘子,这朗朗乾坤的不大好吧?”穆晨转过身来,笑得有些勉强。
“让你脱就脱!”林蓁蓁的声音又沉下几分。
穆晨无奈的背过身去,他伸手将寝衣缓缓除了,里衬的穿是一件月牙白色的薄衫,后背上已然被血渍浸得血红一片。
见林蓁蓁不出声,穆晨微微侧过头去,轻声说道:“其实,为夫……”
“脱!”林蓁蓁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来,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
穆晨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的这件薄衫除了,露出了被血渍浸透的白色绸带。
当林蓁蓁看到他背后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他宽阔的背脊上,一道血痕从右肩起始,斜肩带背一直延伸到了左边腰部的位置。
这一刀,几乎将他的背脊一分为二!
林蓁蓁缓缓的走下床,她站在穆晨的背后,细看那道伤痕,挨得近了,她甚至可以闻到伤口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气,还有伤药的味道。
她记得,陆离曾说过,那日端午后穆晨离开之后便遇到了袭击,差点儿命丧黄泉。
想不到时隔了那么久,这伤痕竟然还没有愈合?
他当时想必伤的极重,林蓁蓁甚至可以想象到绷带之下的伤口定是狰狞无比。
让她更为震撼的是,除去这道几乎致命的伤痕之外,穆晨的背脊上又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陈年的早已淡了,有些形状诡异却赫然在目……
不及细数之下,这大大小小的伤痕竟有十数条之多。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身为大昭国的皇族,竟会有这许多的伤痕在身?
她伸出指尖,轻轻的触碰着那道还未愈合的伤痕,感受到穆晨的肌肤轻轻一颤,她方才挪开指尖,“是太虚教做的?”
穆晨并未回头,“不错。”
说完之后,他才轻轻的转过身,面对林蓁蓁他低下头,墨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嗜血的颜色,挑眉道:“那柄刀上淬了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林蓁蓁一怔,她来不及细想,“陆离可有法子?”
“有是有,只是这毒霸道,并非短时间之内可以彻底祛除的。”穆晨说道这儿,忽然挑唇笑道:“娘子这般问,是在担心为夫吗?”
林蓁蓁仰头看他,没有了烛火的映衬,此时方觉他脸上裹挟着几分苍白病容,也怪不得他一直侧躺在床上,原来竟真伤得如此严重。
“太虚教竟有如此高手?”她凤眸微眯,冷言道。
穆晨则凝眸答道:“太虚八大法王来了两位,还各带了四名教中好手,在凌晨时分距潍州城四百里之外设了机关埋伏,算准了时机伏击我与师弟,这算计得当真分毫不差。”
闻言,林蓁蓁眉心紧蹙。
当初端午庆云楼一役之后,穆晨连夜离开潍州,奔袭到凌晨时分,正是人困马乏之际,此时发动突袭无疑是最佳时机。
“那些太虚教的刺客如何了?”林蓁蓁问道。
穆晨冷笑一声,眉宇间尽是桀骜狠辣之色,“死了。”
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让林蓁蓁感觉到那场生死之战的惨烈,太虚教两大法王与八名精锐,十条顶尖高手的性命换来了穆晨的重伤,这一战的惊险程度恐怕非常人所能想象。
“可惜。”林蓁蓁叹了口气。
“太虚教如何得知你会在端午庆云楼一役之后连夜出城?如何得知你会走那一条路?又如何得知你会彻夜奔袭?如何能提前布置人手,又是如何算得如此精准?”
林蓁蓁的每一个问题,都让穆晨的眸色更沉几分。
“若留了活口,便好了。”
闻言,穆晨忽的一笑,“娘子为了为夫真是殚精竭虑,为夫的甚是感激。”
听他如此说,林蓁蓁扯了扯唇角,淡淡的说道:“你不能死,因为我不想给你陪葬。”
“偏偏你得罪的人太多,想不死还挺难的。”
对于林蓁蓁此时调侃,穆晨不怒反喜,只听他笑道:“娘子放心,为夫本就命大,娶了娘子之后,可更加舍不得死了。”
听他说得愈发不正经起来,林蓁蓁赶忙说道:“你这一身的血可怎么办?若是让人看到,那可不好。”
“娘子说的有理,那就麻烦娘子服侍为夫换药如何?”穆晨笑嘻嘻的说道。
“拿来。”林蓁蓁也不废话,直接摊手说道。
穆晨一怔,小心翼翼的问:“娘子想要什么?”
“药膏,干净的绸带,不是要换药吗?”林蓁蓁挑眉反问道。
“哦,对,药膏绸带,对对,换药。”穆晨低头浅笑,眸中罕见的闪过一丝慌乱。
从喜床旁边的红木双门柜中取出药匣子之后,穆晨妥帖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等着林蓁蓁为他换药。
林蓁蓁先是净了手,后拿起剪刀将被血渍浸透的绷带剪开,露出了里面的伤痕。
她的手很稳,不带一丝迟疑,直接用干净的绸布将伤口附近的血渍轻轻抹去。
收拾干净之后,林蓁蓁的瞳孔不由得一阵紧缩,那条伤痕比她想象中更加狰狞可怖,伤口上呈现出黑红的颜色,而且几乎是将整个背脊上的肌肤割开来。
伤口两侧的肌肤上被密密麻麻的缝了数百针之多……她几乎难以想象穆晨受伤当时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黑色的药膏混着左侧小盒子里的红色粉末,涂在伤口上就好。”穆晨趴着说道。
“好。”林蓁蓁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她将药膏配好,用软刷一点一点的往伤口上涂着,每抹一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穆晨伤口处的肌肤在不住的抖动着。
“很疼吧?”她问。
话音刚落,就见穆晨的背脊僵了僵,只听他答道:“还好。”
“骗人……”林蓁蓁嘟囔了一句。
都伤成这幅模样了,怎么可能只是还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穆晨忽然开口道:“其实,还真有点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