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她说的这七天又是敷衍, 卫凤越天天赖在千岚殿的偏殿里面,清闲得很,完全看不出来有一丝国之储君的样子, 走到哪跟到哪, 赖地没皮没脸。www.gsgjipo.com
这几天被她缠着,绣玉也不好去找邸凉钰。她隐约知道两人不对付, 就很少在邸凉钰面前晃荡, 刚好他这两天冷淡的很,也没说什么。
离回南朝还有两天的时候,绣玉坐不住了。恰好这日四王爷诸承风又来拜访, 侧妃婉柔也一并跟着,因为不便在旁跟着, 就搀着人在外面转转。雪没有停, 一抬头, 就看见迎面撑伞走来的绣玉。
绣玉一见她,就知道诸承风在里面, 没急着进去打扰。牵着婉柔的手慢慢走着, 说些有的没的,半路婉柔觉得有些冷,绣玉想把人带到自己平时所住的偏殿,刚好也不远。可谁知婉柔坚定正殿会更近一些,非要去那里。
绣玉没多想,或许她觉得离诸承风近一点能安心, 就领着她进去了。邸凉钰和诸承风在主殿内的书房里谈话, 隐隐约约能听清楚对话,陡的,绣玉听见他们提到了自己。
“那王妃呢?”诸承风问。
“不必管她, 闹不出多大的幺蛾子。”声音不疾不徐,没什么感情,跟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可王妃对您很看重,真的不必管她的想法......”
“呵,不过是一个和亲的公主罢了,对她,本座是费了些心思,不过是真没想到她这般上心,老四,你说说,本座若是再骗她千次万次,她也心甘情愿?”
诸承风没有答话,倒是邸凉钰自顾自嗤笑了一声。
婉柔看见绣玉斟茶的的手很明显地颤了颤,有些担忧:“王妃?”
绣玉摇摇头,示意不必担心。手里那杯茶溢出来了,她又重新倒了一杯,温度刚刚好,茶香也清新,是雪后胚芽的味道,“婉柔,不必担心,不是你故意引我来听这些话的么?”
婉柔默了。
她早该知道千岁王妃是这般通透灵巧的一个人,什么都瞒不过她,此下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绣玉也没问,两人此时指尖处于一种安静沉默的尴尬中。背景是里间两人的谈话声,听着千岁爷的话越来越漫不经心,也越来越伤人,婉柔自己都听不下去。她不明白,为何千岁爷非得要让王妃听到这样伤人的话。
他费尽心思让王妃喜欢上他,就是为了来伤她的心吗?若王妃真的无关紧要,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这可不是千岁爷的风格。
可也还好,王妃看着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伤心。反倒是低下身子,逗弄着一个笨拙的虚影小人。
绣玉点点那小人,“找到了么,那人是不是云樾?”
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就见绣玉点点头,“我就知道,他藏在宫里,诸流光哪里舍得他四处逃亡。”接着又听她问了一句,“对了,你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那小人点点头,这下子婉柔看懂了,南朝的那些东西很隐晦,她只隐隐约约听说过一点。绣玉耐心听着,听见这小人为文康帝抬尸,死于文康帝然过来的疫病,忽地蹙起了眉头,“你说让我小心一点邸凉钰,他也染疾了......”
她恍然大悟,顿时恨得牙痒痒。这几天的异常一下子就有了解释,他这几日冷淡的很,且故意让自己听到这番话,就是为了赶自己走?
适时,诸承风出来,看见绣玉在外面,微微惊讶,抬手做礼,“王妃。”
绣玉掠过他,不耐烦地抬手,“别装了。”
诸承风微怔,还没说话,就见婉柔冲自己摇头,抿唇不说话。
绣玉进了书房,邸凉钰翻着折子,眼角睨了她一眼,十分冷淡,“来了。”
“早便来了,不是你让婉柔带我来的吗。”绣玉也十分平静,不似以往亲密坐在他身旁,而是挑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邸凉钰搁下笔,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话都听见了?”
“话说那么大,想听不见都难。”
“甚好。”他轻描淡写,声音没有悲喜,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情绪,站起来,躺在屏风后的侧塌上,优哉游哉。
绣玉看着他的样子,指甲捏进了肉里面,忽地就暴躁起来,也跟着他,手撑在他的耳侧,与他的脸靠的十分近,咬牙切齿,“我与你之间不该有任何误会,以往都是我来解释,这次你来。”
绣玉的头发垂下来,与邸凉钰的青丝交缠,清朗天光下,满床缎发青丝交结,她不耐烦地扯了一下他耳上华贵的银质耳链,“快说!”
“嗤......”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打算说什么。绣玉冷笑一声,紧紧扣着他的手并抬起来,“防贼吗,玩游戏吗?跟我在一起还带着蝉翼手套,怎么,嫌弃我?”
封院使刚进来,就见两人亲密的样子。咳咳,他方才明明是敲门了的,“微臣退下。”
“不必。”绣玉起身,一点眼光都不想甩给邸凉钰,“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封院使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小丫头知道娃儿的病了?不是说要瞒着,然后偷偷除去她身上月光花嫁子株,免得她受牵连吗?
目送小丫头怒气冲冲出去,封院使见邸凉钰的身子一下子便虚浮起来,不若方才的自如,赶忙扶上去。邸凉钰望着绣玉离开的方向,有点烦躁,也有些无奈,到最后,笑了一声,“这丫头,倔得跟头驴似的,本座怎么就瞎了眼招惹上这么一个人。”
封院使手抖了一下,从药盒里面拿出银针,没说话。
瞎了眼的,何止你一个,半斤八两,五十笑百步,谁都别说谁。
接下来的两天,绣玉没有再忙活回南朝的事情,除了偶尔出几趟门,就是窝在屋子里面捣鼓自己那些不是阳间的东西,卫凤越看着,觉得甚好。在邸凉钰那里吃了苦头,才知道自己老本行才是最亲切的。
等到七日的最后一天,卫凤越看见绣玉在给窗台的绿萝浇水。
“这么闲啊,想起了自己的花,啧,你瞧瞧,这种绝对养不死的花,也被你养成半死不活的模样......”
“也不是没浇水,就是......养不活。”
“哟!那是为什么?”
想起了邸凉钰以前跟她闹矛盾的时候,他总喜欢过来找她不痛快。跟她毒舌的时候,手也停不下来。只要邸凉钰被她噎住了话头,但又说不出什么重话,且憋气憋得不行的时候,就会恼怒地逮着她的花不放,一薅就是一大把,到最后,也就这把绿萝能苟活于世了。
面对卫凤越带着嘲讽的疑问,绣玉摇摇头,声音特别轻,带着怂气与纵容,“不知道。”
卫凤越耸耸肩,没继续往下问,“今日便是第七日了,明日启程?”
“启程是明日的事情,今日有今日的打算。”
“今日?今日你能有什么打算?”卫凤越其实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不希望卫绣玉走上那一步,即使那一步她已经替卫绣玉算计好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