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看下去, 青城山草木扶疏,自上而下,层林尽染, 青城寺建筑巍峨。www.jiuzuowen.com每次看见这巍峨的建筑, 绣玉都由衷地想要顶礼膜拜,。然鹅......她并没有,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坚定的不佛主义者, 更因为.....她一听见这满山的梵音就困得不得了。
但是邸凉钰就非得过来,那她能怎么样?他是谁,北朝第一大太监, 无恶不作,骄矜易怒, 动辄血流成河, 他来拜佛?这说出去, 大街上流氓乞丐都能笑掉大牙。这话她肯定是不敢说的,方才才给他炸了的毛给理顺了......
啊, 好想睡觉啊。
她有些站不住, 向着他靠近了一点,拉着他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壮了壮胆子,勾住了他的胳膊。这时候,骚骚才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冷, 像是在说, “老子还生气呢!”
绣玉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儿, 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自然是看出了这是很明显的讨好,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她。绣玉看出来他的意思了,“再不松手老子把你踹下去!”
小样,还搞不定你。绣玉的手一路向下,顺着他的手腕紧紧扣住他的手,她握住他手的一瞬间,感觉他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抬头的时候,他把头偏了过去,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全都不见了。
她没在他身上靠多久,那扇等着的门就看了,里面一个童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门外的两人,神色颇为不善,“是你们往主持院子里扔虫子的!”
这话没有疑问的意思,满满的指责,像是一早就知道是门前的人干的,被他这么一吵吵嚷嚷,绣玉的困意散了一些,揉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师傅。
他捏着牵头,咬着牙,眼里面气的像是着了火一样,怒气冲冲看着邸凉钰。刚刚他说的什么,扔虫子?邸凉钰应该干不出来这种事情吧,像他那种骚骚,要是想捉弄人家,肯定得要琢磨出一个十分有看头的花样。
骚骚等会还要进去喝人家主持见面呢,万不能叫这迎门的小童给误会了,绣玉自认为是一个比较能干的贤内助,自然是要为自己夫君分忧的,于是她一副拳拳的表情,“小师傅,这里定然有什么误会,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好人,但是为人坦荡,偷偷摸摸让人往你们院子里面扔虫子,嗯,这种十分没品以及非常低级趣味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绣玉这一番话是言辞恳切,说的那小童是半信半疑,“你确定?”
她点点头,丝毫不带质疑旁边这位一言不发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坦荡”之人,又是一阵对他的夸奖的和赞美,小童一言不发地听完了,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姑娘,你莫不是瞎。”
绣玉:“......”
邸凉钰这货每年都得来一两次,他什么狗逼尿性,兰亭觉得,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听说这厮最近娶亲了,估摸这就是眼前这小姑娘。他原先还纳闷儿呢,咋滴哪个姑娘不长眼看上了她,现在一看,这小姑娘比他看着还大一点,怎么就瞎了呢?
邸凉钰轻飘飘抬眼,都懒得睁大眼睛看他,可就这慵懒的样子,唬得兰亭硬生生将嘴里面要拆穿他的话给压了下去。一年不见,这狗逼修为渐长,惹不起惹不起,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兰亭骂骂咧咧也要进门的时候,忽地脚下跟踩了一脚风似的,猛地摔了一个狗吃屎,绣玉听着那声音就觉得肉疼,要扶他的时候,看着兰亭锃亮的脑门上一只肥硕健壮的青虫子,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那虫子好像知道绣玉在看它,十分傲娇地抬起“胸膛”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一啾溜一啾溜在爬走了,绣玉浑身的血肉绷紧了,一动也不敢动,邸凉钰看着不对劲碰了她一下,她立刻就炸毛了,“莫挨我!”
绣玉平生最害怕的,就是虫子,不是那种带着壳的虫,而是软软的大肉虫。说起这一切,都要怪黑风寨寨主那个没人性的东西,当初抓了她去历练,找人给她扔进了虫窟窿里头,她找到出口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连带头发、小衣里面都是这些虫子。
当时同行进去的人里面,就她一个没疯,这还让她得了狗东西寨主的赏识,记得当时他还问了她一句怎么出来的,然后她就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及腰的长发,抖了几十只虫子到他的身上,还有一只不偏不倚进了他的嘴里。
“姑娘我活着出来,就是让你感受一下。”她很拽地刮了下鼻子,在狗东西发飙之前,完美地眼前一黑。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很久,她没放在心上,她受了很多苦,但也得到了无上的尊荣,没什么可怨恨的,但有些下意识的恐惧,成为了本能。就像现在,看见这个虫子的时候,她浑身的肌肉僵硬住了,明明很害怕,却动不了。
看着邸凉钰皱眉把小姑娘抱起来,又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兰亭觉得浑身汗毛竖了起来。邸凉钰轻车熟路就把她抱进了耳房。她神色呆滞,唇色发白,身子冰凉,看上去跟梦魇了似的,“丫头?”
他试着去触碰她的面颊,都被她一下子打开了手,“别碰我!”她声音冰冷,这么说道。可说完她又后悔了,握着他的手,“对不起,我刚刚魔怔了。”
“没关系,睡吧。”他淡淡道,扶着她躺下,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又见她身子瑟缩,往床里侧躲了躲,他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
镜澈一进屋子,就看见邸凉钰翻着桌上的占卜册子,一边不动声色躲了他弹过来的风刃,一边揶揄着,“施主,贫僧见你印堂发黑,怕有血光之灾啊!”
“你脑门倒是锃亮,介不介意现在血溅当场啊。”邸凉钰挑着帽上垂下的珠玉,漫不经心问他。
“这倒不必了。”镜澈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丝毫不惧邸凉钰的气场,稳稳地坐在蒲团上,直截了当,“你身边那小姑娘不是普通人。”
他任了青城寺住持许多年,占卜的东西十分精通,虽然比不上天赋凛然的云樾,但说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邸凉钰命里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而那小姑娘,看着俏生生的,命里煞气却很重,而且.....她已经有人了。
邸凉钰什么尿性他是知道的,要直接说他是天煞孤星,他敢直接拆了他的寺庙,掀了他的佛祖,他还是想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老年生活的。不过看在那短暂的师徒情谊上,他还是决定提醒一二较好。方才看着那小姑娘与他的关系不太好,那便说说这个事儿吧。
他忖度一二,道,“乖徒儿.....”邸凉钰一个眼刀横过来,他停了嘴,笑了一声。
没有更厉害的徒儿,只有更毒的师父。
“那小姑娘不错嘛,竟然跟我那云樾徒儿牵了三世的姻缘。”他摸着胡须,优哉游哉说着,正欲说下去,忽地发觉脚底下裂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