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绣玉愣怔眼睛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客栈里面,过了一会儿, 鼻息的冷香提醒她她已经回到了皇宫里面。www.xinghuozuowen.com两人的手不知道握了多久, 他一向冰凉的手沾了她的体温,也变得温热。
绣玉轻轻松开他的手, 蹑手蹑脚下了床。替他盖被子的时候, 她注意到他衣领子被扯得不成样子,一下子耳根通红,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 睡着了都不忘记占人家便宜。
她替他掖好衣领子,趴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之后, 情难自已地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亲吻, 很轻很轻地, 生怕吵着了他。
踮着脚步出门之后,她准备回自己店内洗漱, 谁知一回头又遇见了落公公。
为什么要用“又”字来形容呢?
因为上次在这里过夜的时候, 也是被落公公碰了个正着。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绣玉总觉得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于是她下意识说道,“公公,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显得自己是一个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渣渣女。
可她对天发誓, 她绝不是什么渣渣女。虽然长姐给她安排了许多面首, 她真的是一个都没有对不起过。
额,这么说也不对.......总之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轻易和别人发生关系, 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是守身如玉。
前候着的几位婢女掩唇偷笑,落公公也忍俊不禁,道,“夫人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落公公少有这样开玩笑的时候,绣玉微怔,知他现在心情正好,便也装作苦恼地样子扶额,“唉,大意,大意!”
落公公并着身旁一直跟着邸凉钰的那几个人一起笑出声了,这时候,绣玉才觉得真正和他们成为了一家人。
想起了什么,绣玉连忙噤声,轻声说,“公公,先别进去,他还没醒,叫他多睡一会儿,他这段时间应该是累坏了。”
她日夜兼程,昨日才到上京城。当时在客栈,邸凉钰是前脚走,她后脚便跟上了,如此算来,他估计也不比她早到达很久。而且,昨晚他回来得应该是很晚,现在应该还没有休息够。
“若是没有事,叫他睡到自然醒。”还是不放心,绣玉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
落公公应了声是,目送着绣玉离开之后,拍拍袖子便打开了门,看着床边坐起的修长身影,问了声,“千岁爷,那些人已经被送到了红袖招,咱们是现在去吗?”
“嗯。”
后面的人行动有序端了洗漱的用具,动作一丝不苟。落公公放下了手里的拂尘,亲自上来笼着,笑着说,“夫人方才走之前仔细嘱咐了,不能扰了您,让您多休息一会儿。”
“净瞎操心,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落公公笑了,却没有答话。他老早便进了宫,没有体会过男女情爱,但是历年来看的不要太多。千岁爷不会看上去冷心冷脸儿的,这里子却是口是心非。
千岁爷浅眠,一有风吹草动便醒了,哪里能有夫人醒了他没醒的道理,至于为什么装睡......落公公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熟练地替邸凉钰挽发。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夫人待千岁爷,也是一个愿作,一个愿宠。这都是一个道理。
绣玉这边回到殿里,匆匆洗漱,便提笔给卫宿然写信,写完封装之后,她打算将信交给青云,托她将信送到南朝的南山客栈。
可青云接过来信的一霎,绣玉又将信抽了回去。青云的手停在半空,收回去不是,放在那也不是,一时间,她看着绣玉,有一丝茫然。
绣玉把信放到了桌子上,温和一笑,拉着青云落空的那只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的椅子上。
“奴僭越了!”青云急急要站起来,却被绣玉按了下去。
青云在宫中当了许多年的女官,最重视礼数,这般动作,在她眼里,是万万不能做的。
“青云,在这宫里,你如我的知心人,我说你坐得起,你便坐得起。”绣玉看着她的眼睛说。青云微怔,旋即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也不坚持站起来了。
“我写这封信,是告诉我哥,等我处理好了与遥临的事情,便去与他会合。”
窗外清冷的光落在了竹青的信封上,映了几个端正的“吾兄宿然亲启”,青云看着这几个字,知道她所言不假,可......夫人为何忽然说这些。
绣玉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会去查。他一直派人查我,这我都知道……只是,我是没想到他能查那么细,都能查到我哥身上。”
看她一脸无奈与苦笑,青云忙解释,“爷不是有意......”
说了一半,她也解释不下去。从夫人一嫁进来,整个千岚殿对她表面恭敬,实则对她都有防备。甚至度一派出了最擅长情报的暗卫去查夫人的消息,连她自己也是千岁爷安排在夫人身边的眼线。
若说爷不是有意的,谁信呢?
可时至今日,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是眼见着夫人慢慢走近千岁爷。若是现在两个人因为这桩子事情闹起来,那实在是不值当,太不值当了。
她在外人面前舌灿莲花,可现在是一点点理由都想不出来,绣玉见她憋了半天编不出一句话,也不逗她了,道,“我不怪他,推心置腹,若我是他,更过分的都做得出来。”
“他若想查,便让他查去,我不拦着。有些事情我说不出口,他要是能自己知道,也挺好。”
青云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但思及绣玉方才不经意说出的“遥临”二字,一下子便想通了。
这二人,估计是昨夜交心了。
绣玉将信放到青云手里,说,“青云,今日辛苦你送信。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见绣玉是难得的一脸严肃,青云也板正了神色,“夫人请说。”
“现下我知道的情况是长公主派人在皇宫投毒,投毒完之后便隐匿青城寺避祸。后来的事情发展是怎样的?”
皇帝刚过五十大寿,她就在宫里投毒,目的不难猜,她想谋害皇宫里的所有人。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她定是图谋皇位。可她为谁图谋皇位?
绣玉曾听说长公主一直扶持四王爷诸承风,难道是为了四王爷?
这个想法刚萌芽便被她掐了。
她听说,为了防止各位皇子在禁闭皇城过程中在宫外作一些妖蛾子,邸凉钰专门派人将所有皇嗣关进了皇城的行宫内,美其名曰,为陛下祈福。
可昨日在青城寺见到的诸流光,一身淡定,从容不迫,丝毫不担心诸承风的死活。所以她要扶持的,绝不会是诸承风,至于为什么她处处维护诸承风……约莫,她需要一个人打掩护罢了。
估计诸承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那她为的,到底是谁呢?
“夫人慧眼,之前派了十一等人跟着长公主,我们才能发现了她的阴谋,千岁爷果断下了决定封皇城,将死伤的所有人集中看管,虽然这极大降低了死亡的人数,可是陛下寿宴那日,实在是太多人聚集。”
青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病过得实在是厉害,凡是染了病的,尚无幸存者,封院使还在尽力研制药方。”
这皇位到底是有多好?引得诸流光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作祭。绣玉虽然自小见多了这些事情,但是此刻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她极力镇定,问,“然后呢?”
“爷顺藤摸瓜,查到此次疫病并未终止于此,有人企图在宫外播散病源。那日爷去客栈要抓的人,就是这些人的头儿,他去平城,是因为那里还藏着几个染着病源的人,他要把那些人送到上京城,交接给上京的接头人。不过发现得晚了,抓到他的时候,病源早已经上路了。”
怎么,让皇宫变天不够,还得让整个上京城遭殃?
她这姨母还真的是,胆儿太正了,也不知说她愚蠢,还是说她单纯。她这样耗费百姓元气,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不过现在这样也就明了了,到时候,谁将大家拯救于危难之间,谁是大家公认的救世主,谁就是诸流光要捧得人。
“算算时间,爷现在在去拦人了。”青云看看天色,说道。
拦人?他不是还在睡着?
绣玉现在脑子有些乱,将东西缕清楚之后,问了一句,“在哪儿拦人?”
“红袖招。”
见绣玉起身便打算去红袖招,青云面有难色,“夫人,爷兴许不太希望您去?”
“为什么?”
青云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绣玉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由得笑出了眼泪,她捂着肚子,笑的语气都不连贯了。
“当真如此.......那我、那我更要去了!”
***
红袖招内,歌舞升平,丝竹声溶溶,一派温香细软。
“刘妈妈,你快些将烟儿放出来吧,说好了今日的,非得藏着掖着,勾着哥儿们的心思,老子加钱,再加一千两!”不知谁急的吼了一声。
刘妈妈喜上眉梢,那细眉高兴得都给拧到一块儿去了,“这就来了!”
瞬间大厅的花灯全都熄灭了,唯余高台中间落了少许的天光,映出了屏风后面一道纤阿袅娜的影子,顿时许多人儿的魂儿被勾了去。
台子底下,兵部的李侍郎斟了一杯酒,看着台上半掩的倩影,一双细小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屏风慢慢移开,众人屏住了呼吸,只见那没人薄纱半掩,眉眼间画着艳而不俗的花钿,一双水涟涟双凤眼那么一弯,就勾了别人的魂儿。
大堂安静了片刻,顿时一人激动喊道,“我再加一千两!”
“两千两!”
“五千两!”
那“烟儿”的面纱还没有摘掉,便有人此起彼伏地加价。
......
“一万两。”角落里谁说了一声。
室内安静了一瞬,旋即有人嗤笑,“一万两而已,谁没有似的!”
李侍郎从容站起来,走到了“烟儿”的身边,摸了一把“她”滑腻的手,满足地喟叹一声,随后不屑地看向了那人,“我说的,是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
刘妈妈喜不自胜,生怕他反悔,趁着众人吃惊的空档,拿着烟儿的卖身契巴巴儿就上前了。
李侍郎伸手去接,谁知被人半路给截胡了,一只修长的手接过那张纸。李侍郎吹胡子瞪眼看向来人,“小儿无礼!”
那鸢肩公子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转着手中的骨笛,脚下却毫不犹豫将李侍郎踹到了台子下面。
台下其他人虽然看不过李侍郎豪横,但也看不过他横空抢人,有人不忿,“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公子看着眉清目秀的,怎的这般粗鄙不知礼数!”
那公子微微一笑,齿若编贝,随即掀了面纱,弯身勾了“烟儿”的下巴。看着“她”那双幽幽却又水媚的招子,他浪荡地亲了一口“她”的红唇,还发出了响亮的打啵儿声音。
他唇上占了“烟儿”嫣红的口脂,转头笑盈盈望着台下人,一脸玩世不恭,话语也懒散,说出来却掷地有声。
“不好意思了各位,他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