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
本平静无波的夜色,倏然间狂风大作起来。
桑姝被那风卷起窗子撞在墙壁上的声音吵醒,她望着窗外阴森森的沉色。
地上的花枝灯被吹灭,四周一片阴暗。
【容烬有危险。】
桑姝只听到如此一声,便不假思索,立刻披上风衣,翻窗而出!
她压下脚步声,来到容烬睡的偏房外,隐匿在树下,望着那漆黑昏暗的房内。
此刻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烛火全都被风扑灭。
桑姝眯眸,紧盯着窗子。
片刻后,偏房的门,发出极轻的声响。
桑姝立刻绷紧脊背,悄无声息往前移动。
那一抹黑影速度极快,闪入容烬的房内后,谨慎地把房门关紧。
桑姝来到窗子下,她抬手,轻轻推开那紧闭的窗子。
刚听到屋内窸窣的动静,紧接着,桑姝便又听到一声隐忍低沉的闷哼!
桑姝视线一紧,她握紧腰间匕首,抬脚踹开那窗子,翻身进入屋内。
那人微滞,看到有人后,攥紧了手中的刀,再次朝着被痛意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容烬刺去。
桑姝瞳仁微缩,她没有丝毫停顿,手中匕首朝着那人的手腕稳稳飞去。
刀尖刺入那人的手腕,寂静的屋内响起他痛苦的低哼。
桑姝趁着时机上前,反手便控制住那人的手腕。
“谁?”
桑姝一把扯下那人脸上的黑纱,是完全陌生的面孔,看着却不像是都城人。
桑姝正要继续问下去,那人得知行动失败,竟毫不犹豫低头,脖颈在桑姝拿起的匕首上狠狠一划!
血溅在桑姝纯白的里衣上,她眼神一沉,那人便彻底倒在了血泊之中。
桑姝眉宇紧皱,她抬脚把人从自己身旁踹开,坐到床沿,“容烬,容烬你怎么样了?”
床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面色痛苦不堪,身子微微蜷缩着,疼的浑身都在轻颤。
桑姝视线沿着他的身体向下,便看到,他的大腿上,被刺了一刀。
那刀口极深,血还在汩汩流着,若不即使止血,怕是撑不了多久。
桑姝在战场上熬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样的伤口该如何处理。
她扶着容烬坐起来,背抵着床栏。
“衣服脱了。”
桑姝走到一旁,把吹灭的烛火再次点燃。
虚弱的容烬隐忍着痛意,低声喘/息。
他呼吸极沉,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桑姝头都没回,声音却冷硬无比,“把衣服脱掉,若再不止血,你就等着失血而亡!”
桑姝倒是没想到,这容烬还没完全黑化成反派,竟然已经有要将他杀死的仇家。
她想着,便立刻回房找了止血药。
在战场上条件艰苦,桑姝他们撕下衣角缠住伤口便不再打理,眼下家里又上好的金疮药,桑姝马不停蹄找到药,又回到容烬房内。
容烬还是没动,清瘦虚弱的身子靠在那里,浑身都透着单薄病态的气息。
桑姝睨他一眼,恍然间,她甚至觉得,容烬这命悬一线的模样,随时都能归西。
“让你脱衣服,磨叽什么?”
桑姝把药摆在床榻上,懒得再跟容烬多说,直接上手,捏着容烬的衣襟,稍一用力,便……撕烂了。
桑姝:“……”
她垂眼一看,就看到容烬紧紧攥着衣襟的另一侧,死活不撒手。
桑姝的眼睛瞬间睁大,“你是真不想活了。”
她挑眉压下眼看容烬,轻吐了口气后,抬手对准容烬的脖颈!
少年彻底昏迷。
桑姝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脱掉,露出那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视线僵直片刻,便快速冷静下来,看向那还在冒着血水的伤口。
桑姝把血水清理干净,金疮药撒上去后,扯出一条干净的白布,绕着那伤口的位置,认真严谨地处理起来。
-
次日。
桑姝一睁眼,便看到一双阴沉冰冷的眸子。
她顿了顿,迟缓眨眼,“有点眼熟,好像我捡回家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少爷。”
话音落下,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更加狰狞起来。
桑姝意识彻底清醒,她从床沿起身,“腿好点了吗?”
容烬不理她,只用那双裹着怒意的眸盯着她看。
桑姝抬手往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再瞪我,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安远侯府。”
“我昨夜要是没把你衣服脱掉处理伤口,你今天已经是一条冷冰冰的死尸。”
容烬垂眼,唇线绷直。
半晌,就在桑姝以为他不会吭声时,容烬压抑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桑姝的心尖被轻刺一下。
她睨了容烬一眼,视线阴沉闪烁,“若是永远被囚禁在世人的道德和廉耻内,我第一楼的弟子,早就死在沙场上了。”
说完后,桑姝眼底没了情绪。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望着窗外,轻吸了一口,这世间向来如此,若事事都要算计回报,怕是会被累死。
看桑姝不再说话,容烬那黑漆漆的眼轻闪几下。
他捏紧指尖,脸色苍白,无措地开口,“我不是有意……”
话还没说完,桑姝突然扭头,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恢复一贯的散漫,“从今天开始,你与我睡同一间房。”
“昨夜的刺客我也会派人去查。”
容烬本满怀歉意,在听到要与桑姝睡同一间房的那刻,瞬间溃散。
“你——”
果然不讲道理!
是个不择手段的女魔头!
容烬绷紧了唇,那风光霁月的脸上一片暗色,“龌龊。”
桑姝听到他的声音,极轻的嗤了一声。
她扭头,一眼看到容烬那透红的耳垂。
桑姝更觉得有意思,她慢条斯理来到容烬身旁,弯腰,直接把人给扛了起来。
容烬的腿本就受伤,被桑姝扛在肩头,伤口摩擦,疼得钻心。
“不等晚上了,现在就去。”
容烬想挣扎,但他身子虚弱,大病本就未愈,眼下又添新伤。
彻底没有能与桑姝抗衡的能力。
只能抬手,拳头砸在桑姝的后背上,半晌憋出一句羞耻到骨子里的,“无耻!”
桑姝饶有兴致扛着他来到自己房内,把他往床上一丢,“你睡床,我让姜姜去准备个贵妃榻。”
满头冷汗的容烬沉沉呼吸着。
桑姝扫他几眼,“你这身子骨简直差到极致,若将来娶了夫人,怕是连床都爬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