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婉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熟悉的床帐,觉得自己体内的肺像是要破开了。
这就是那颗药丸带来的副作用,这是那个已死的陈大夫特地为她配置的药丸,只要服下这颗药丸,她便能即刻喷出鲜血。
这也是蓝府众人从前对她的病情毫无怀疑的原因。
她的手不舒服的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是蓝崇洲!
“咳咳……四哥……”蓝婉茹小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虚弱的钻进了蓝崇洲的怀里,语气里还带着哭腔,“我死了吗?这里是不是阎罗殿啊?”
蓝崇洲的身子僵了僵,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个平淡的笑意。
“别说傻话。”蓝崇洲淡淡道,声音温和。
蓝婉茹躲在他的怀里,没有看见蓝崇洲有些古怪的笑容,她此刻的内心有些雀跃,又有些惊喜。
四哥看着她再度吐血的可怜样,一定又是要心疼死了。
“既然我没死,那韫宜呢?她不会又被三哥哥强迫着割腕取血了吧?”蓝婉茹试探的问了问,语气仍旧是往日的天真无邪。
蓝崇洲沉默了片刻,又微微挪了挪身子,离得蓝婉茹更远了些。
“三哥军中的军医刚刚已经来看过了,说你病得很重,甚至找不到原因。”他说着,便从阿浩的手里端过了一个白瓷碗。
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鲜血。
鲜血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碗的边缘还浮着几个泡泡。
看样子是刚刚才从体内流出来的,还带着体温。
“这是韫宜的血吗?”蓝婉茹忍不住得逞一笑,她飞速掩下嘴角的笑意,湿漉漉的眼眸带着些愧疚,望向蓝崇洲。
“我喂你喝吧。”蓝崇洲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修长的手指捏着瓷白色的汤勺,轻轻舀了一勺,目光沉沉,递到了蓝婉茹的嘴边。
蓝婉茹皱着眉,有些生理性的抗拒,一想到是蓝韫宜的血,一想象到蓝韫宜被强迫的放了血,她的心里便感到一阵惬意,她犹豫着含了下去。
三哥亲手强迫蓝韫宜割腕放血,四哥亲手喂她喝血,她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三哥在极度愤怒之下强迫蓝韫宜割腕取血,想想那架势,蓝韫宜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吧?
这血极苦,黏黏糊糊的还带着几分滚烫,烧的蓝婉茹胃疼,喉咙里泛上来一阵恶心,鼻腔里全是血的腥味。
可蓝崇洲却是一勺接一勺的喂到了她的嘴边。
蓝婉茹白着脸,显然是万般不情愿,可蓝崇洲的动作却是强势的不容拒绝。
她一下子喝了好几口,只觉得那碗热血像是掺了毒药,在她的胃里翻滚着,灼烧着她的身体。
她忍不住干呕一声。
“怎么了?是喝的不习惯吗?”蓝崇洲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语气里藏着些深意。
“唔……”蓝婉茹没听出来他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对蓝崇洲开口道:“是有些不习惯……感觉如今的血与从前不同。”
“从前的时候,韫宜妹妹把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了我管理,我虽忙碌了些,可韫宜妹妹也能待在蓝府里享清福,平时照顾照顾祖母,祖孙共享天伦之乐……”
“或许是因为这样,从前她的血便比较有用,我喝了之后就算是去帮韫宜妹妹管管铺子,也不觉得累人。从前的陈大夫不是说了吗?若是要妹妹的血有用,就不能让她跑跳,不能让她太多事情。”
院子里寂静极了,只有蓝婉茹天真无邪的嗓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蓝崇洲的眼眸幽幽。
“而现在,她搬离了蓝府,又开了一家大铺子,血就不太有用了……”
蓝婉茹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抬眸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蓝崇洲。
蓝崇洲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肯定了她的话。
蓝婉茹像是得到了鼓励,说的更激动了。
“哥哥,我是为妹妹着想,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不如将她的知味阁交给我看守,让她回到蓝府去照看祖母,祖母慈祥又极喜欢她,我都羡慕极了呢。如果真的这样做,韫宜的血也干净些,今天的实在是难喝极了!”
蓝婉茹的眼睛亮晶晶的,翘首以盼着蓝崇洲的首肯。
“你是说你想要她的铺子?又想她回府照顾祖母?”
蓝崇洲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个古怪的微笑,声音沉沉的:“若是你喜欢祖母,为何不自己去照顾呢?把你的五芳斋给韫宜,你也能少生些病。”
“可我生着病呀!不能照顾祖母。”蓝婉茹撒娇似的晃了晃蓝崇洲的膝盖,嗓音娇憨。
“韫宜想必不愿回来。”蓝崇洲道。
“不愿回来就打断她的腿呀,拴在院子里,这样既能照顾祖母,又能为我割腕取血,你也不用跑来跑去了!”蓝婉茹有些急切,看着蓝崇洲今晚对她千依百顺的模样,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你倒是狠心,自残手足,有着几分蛇蝎心肠。”蓝崇洲讽刺一笑。
“哥哥!”蓝婉茹皱着眉,打断了蓝崇洲的话,声音有些尖锐,“我是说今天的血不好喝,怕是因为那家铺子,韫宜操劳过度!”
“今天的血自然难喝。”蓝崇洲猛地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冷冷的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因为这是狗血。”
他冷冷一笑,将碗里剩下的血全部泼到了蓝婉茹的头上。
蓝婉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头上全都是血。
被褥上的血腥气就直直往鼻腔涌入,脸上热辣辣的,她的心脏慌乱的跳着。
当她透着血淋淋的碎发再往上看的时候,就看见了蓝崇洲薄凉又凶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