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身旁的两个嬷嬷皆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团扇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
蓝婉茹惊恐的瞧着朝阳公主的脸,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朝阳公主迟疑的开了口,一手捏着手帕想要擦拭自己脸上的液体。
“公主——长公主,你的脸上有血——有血——”公主身边的嬷嬷吓得浑身都在抖,磕磕绊绊道。
朝阳公主低头看着手上那张刚刚擦过脸的帕子,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帕子上沾满了血。
不止是脸上,鲜红的液体一滴滴的落了下来,落在了朝阳公主的脸上、身上,更是落得满地都是。
鲜红的液体在地上蜿蜒出一道诡异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字。
“死”
“血——血——这血哪来的?侍卫!快来保护公主!!”公主身边的嬷嬷慌乱的叫嚷。
在场的众人见证了这一切,皆是哗然。
“是这个牌匾!是牌匾泣血了!!觉悟法师亲手书写的牌匾泣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在喊。
“地上有字,地上是个死字啊!”
“这是诅咒,这是老天爷的诅咒!难道是老天爷要惩罚蓝婉茹了?”
李二牛趁乱混迹在人群中,也埋着头低吼。
阁楼的歌女此刻还不知街道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旧唱着幽幽的佛经。
刚刚听着还十分神圣、能够洗涤灵魂的梵语,此刻却低沉犹如地狱里的诅咒。
像是要勾走谁的魂。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幕,几乎乱成了一团。
蓝韫宜居高临下的站在知味阁的顶楼,目光幽幽的看着这一切,红唇微微抿起,表情没什么变动。
就像是一个无喜无悲的神明,俯瞰人间。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微微侧头,朝着身边的冯小轻声道:“好了,冯小,你现在可以去办第二件事了。”
冯小感受着蓝韫宜骇人的气场,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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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搀扶着公主,像逃似的走到了铺子里,是一阵兵荒马乱。
朝阳公主站在店铺的正中央,看着门口清清楚楚写着的那个“死”字。
牌匾还在不断的滴着血,一滴滴像是滴在了朝阳公主的心头。
她最信鬼神。
朝阳公主的面色惨白,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像是要飞出来了。
她嬷嬷端来温水擦拭了她脸上的红色痕迹,然而浅色衣服上的却是无论如何都擦不掉了。
蓝婉茹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红色的液体,几人就像是从血泊里逃出来似的。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是一片空白。
“蓝韫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触怒神明!?”
朝阳公主尖锐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一切都清晰的传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街道上仍旧是熙熙攘攘围着看热闹、不怕死的人群。
他们原本都是蓝婉茹邀请来撑场子的,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观众。
蓝婉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朝阳公主浑身的“血渍”,她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公主,婉茹实在是不知道啊!这一定与婉茹无关,婉茹日日潜心礼佛,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触怒神明呢!”
蓝婉茹想都没想,直直跪倒在了朝阳公主的身前,哭得梨花带雨。
“若你真的潜心礼佛,还会开了这个铺子,来赚这些臭钱吗?这是觉悟法师亲书的牌匾,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情,才会让牌匾泣血,才会遭到天谴!!”
朝阳公主又气又怕,浑身都在颤抖,她水葱似的指甲一指,便差点划破蓝婉茹的脸颊。
蓝婉茹含着泪摇头,双手卑微的捏着朝阳公主的裙摆,语气里带着哭腔。
“不,公主,您知道我的,我日日抄写经文,二哥喜欢我,觉悟法师也夸我有福。就是因为我,才挡住了蓝韫宜的煞气,免得她危害苍生,公主——我对佛祖的诚意天地可鉴啊。”
朝阳公主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闭上了眼眸。
此刻街道上一片寂静,在场围观的众人没有人敢说话,也不敢错过五芳斋里发生的一切。
那幽幽的佛经也戛然而止,便让歌谣变得清晰可闻。
稚嫩的童音天真又无邪,话语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尖。
“八字不祥蓝韫宜——”
“克死爹来克死娘——”
“国师说她扫把星——”
……
明明蓝韫宜才是扫把星,明明蓝韫宜才克父克母,可他们在蓝韫宜的知味阁吃的好好的。
反观到了五芳斋,不仅热的大汗淋漓、头昏眼花,此刻还天降神谕……
在五芳斋大门前书写了一个“死”字。
那可是觉悟法师亲书的牌匾。
众人神色各异,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里。
“既然蓝韫宜和蓝婉茹是亲姐妹,那克父克母的会不会是蓝婉茹?”人群中不知道谁低低说了一声。
“其实我也从未听闻国师说过蓝韫宜是扫把星,不过蓝婉茹出生时病重,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是蓝韫宜的降生才又让她活了过来。”
“那她蓝婉茹算是什么蓝府小福星,这不就是蓝府扫把星吗?”
“对对——这个我也知道,蓝婉茹活过来后,京城便有蓝韫宜是扫把星的传言了——”
街道上的一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可这一句一字却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朝阳公主面色苍白的闭着眸,沉默的听着街道上的童谣以及围观路人纷纷的议论,脸色晦暗不明。
“蓝婉茹……”她微微张开了眸子,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们议论的是真的吗?”
虽是疑问,可怀疑的种子却已经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不——不是!”蓝婉茹朝着朝阳公主的方向两步,两只眼睛肿胀的像是核桃,泪痕布满了整张小脸,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我日日诚心礼佛,祈求佛祖保佑您的玉体安康,诚心感动上天,觉悟法师才会亲赐这副牌匾。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蓝婉茹知道,若是这次遭到朝阳公主的厌弃,那就是坐实了她不祥的名头,日后想必举步维艰。
不行,绝不可以!
她必须让朝阳公主心软。
“殿下——婉茹自幼没有母亲,一直把您视作婉茹的亲生母亲,如果是婉茹心思僭越,招致上天惩罚,婉茹愿意日日跪在佛前忏悔!”
朝阳公主听了她的话,眸光闪了闪,也渐渐动了恻隐之心。
她垂眸瞧着眼泪汪汪的蓝婉茹。
夏天的衣裳料子很薄,她不顾一切的膝行到自己面前,膝盖尖锐的石子磨破了皮,在地上拖曳出了两条血印子。
是啊,一个笃信佛法、一心向善的孩子,怎么可能克父克母呢?
如果——她是真的笃信佛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