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样想!我会说服二哥让你回家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太多事情,韫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一辈子补偿你好吗?”
“哥哥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暴戾又残疾的豫王,哥哥努力让你们退婚,以后我们一起挑选一个你喜欢的如意郎君,你以后再也不用为了蓝婉茹付出什么,再也不用了!”
“我再也不去当什么大将军了,就陪在你身边,帮你绣花,给你做新衣服——”
蓝韫宜的话字字珠玑,他整个人惶恐又慌乱,他是错了,他是真的错了,他知道错了……
“蓝崇洲,如果人死了,你还能活过来吗?”蓝韫宜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注视着自己眼前的一片虚无,仿佛透过这里,能看到其他东西。
蓝崇洲怔了怔,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如果心死了呢?一个人的心被硬生生挖了出来,她还会不会有感情?”
蓝韫宜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个可悲的笑话。
前世的她,那么善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燃烧尽自己的生命想要讨好所有人,可她就那样潦草的死掉了,死在无尽的黑暗里。
谁能来替她说原谅啊?
蓝崇洲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无尽的痛苦蔓延至全身,他的胸腔发出了几声悲鸣,忍不住呜咽出声。
“所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实话,每一次见到你,都会影响我一天的好心情。”
蓝韫宜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便想转身离去。
谁知“砰——”的一声。
蓝崇洲竟在她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他满是针眼的手攥住了蓝韫宜的袖子。
颤抖,近乎竭尽全力。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在蓝韫宜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脖颈。
这个疆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骄傲、自负、不可一世,可现在却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跪在了自己的妹妹身前。
“韫宜——”他颤抖着从唇瓣间挤出来的字,几乎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
“求求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四哥,我知道错了,你别丢下我……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无端的想起这句话。七岁的她跟在他的身后苦苦哀求蓝崇洲,却还是被他丢下了,不是吗?
她一根根掰掉了衣袖上攥紧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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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韫宜走了,蓝崇洲就这样跪在了青云观的门口。
烈日炙烤着京城街道上的青石板,像是要把人烤熟,闷热的空气中漂浮着干燥的沙尘,一阵阵热浪翻滚而来,几乎是让人窒息。
可蓝崇洲还是跪着,与地面紧贴的双腿被烫的几乎是要熟了,可他却毫无知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只要跪在这里,跪在离韫宜最近的地方,他就能回忆起从前的景象。
回忆起从前蓝韫宜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明明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却死死的捂住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蓝崇洲气极了就丢下了她。
而他说了什么?
“滚!别烦我!”
每一次韫宜因为取血晕倒,自己都以为她是因为有私心而假装的,以为她是不愿意给婉茹取血。
所以每次把她粗暴的弄醒后,就会把她拉到府外,说她再这样假装晕倒,自己就要把她丢了。
……
蓝崇洲双手掩面。
烈日当空,蒸笼似的京城归于诡异的寂静,蓝崇洲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大汗淋漓。
谁也不知道他脸上的水珠是汗还是泪。
“啊啊啊———”
干渴的喉头喷出一股鲜血,他回想起从前的一切,却觉得蓝韫宜幼时的脸都变得那样模糊不清。
鲜血随着水淌似的汗珠染红了半个街道,蓝崇洲身子一歪重重的倒了下去。
蓝元昼顶着一脸的血从凝香馆走了出来,他回想起四哥出府时说的那一番话,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青云观。
看见的便是蓝崇洲整个人浸泡在血水里的模样,就像是一具尸体。
蓝元昼惊得急忙跑到了他的身边,发现他全身滚烫,还在含含糊糊的喊着蓝韫宜的名字。
他咬着牙抱起他的身体,只觉得硌得慌,原本锻炼出来的一身的肌肉早就没了踪影,骨瘦嶙峋,全身好像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韫宜,韫宜……”
“四哥错了,原谅四哥……”
“四哥不会再丢下你了,你跟四哥回家好不好?”
蓝元昼扛着他走回蓝府,耳畔充斥着全都是蓝崇洲道歉的声音,近似呓语。
他有些不耐,又有些迷惘,抿了抿嘴,却没有将话说出口。
蓝崇洲虽然最近茶饭不思、骨瘦嶙峋,但到底也是个成年男性,肩上的重量让蓝元昼脚步踉跄,足底下又在被石板炙烤,每一步路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他从未觉得京城的道路是这样的漫长。
他突然很想知道,蓝韫宜从前是如何用那瘦弱的身体,每日把喝的烂醉如泥的他硬生生扛回了家。
蓝元昼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蓝韫宜,烦躁的暗骂了一声,赶忙让自己不要再想。
最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死丫头,真是讨厌的要死!
不止是在现实里讨厌,在记忆中也是同样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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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韫宜刚转过身,就发现门缝里排排竖着三个人头。
是黄月娥和凌尘道人,还有裴衍。
裴衍最近也跟他们学坏了。
三人看见她,轻咳一声,掩去面上的尴尬,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凌尘道人双手叉腰,眯着眼睛,愤愤不平的道:“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付出了婚姻,又什么和残暴的豫王退婚?他们逼你和豫王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