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许久没到江州去过了,去岁到江州去,发觉日新月异,倒只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据张雪月说,她十三岁就被狠心的父亲卖给了王麻子,这多年来王麻子和她聚少离多,王麻子不允许张雪月到处乱走,他的确许久没出门去了。
“你果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
看着结束了讲述的她,顾绯雪提醒了一句。
这句话是某种启蒙,她哑然失色,紧跟着心绪烦乱的站了起来。
她一口气来到了窗口,那惆怅的视线看向视线尽头晦朔的远山,黛色的山犬牙交错,似要撕开天空一般。
“我……”回眸的瞬间,顾绯雪看到了张雪月眼眸内亮晶晶的泪,“我时常想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
“兴许,”这问题对见多识广的顾绯雪来说轻而易举就能作答,“还会山,层峦叠嶂,崇山峻岭。”
张雪月微微笑了。
顾绯雪握住了她手,“你可以尝试着做自己的选择,毕竟未来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些话对一个深居简出的他人妇来说实在是太离经叛道了,但说真的,张雪月也的确不喜欢这里了。
她早想展翅翱翔到远处去,飞跃那沧山泱水。
思想天马行空,但行动却局限于某地。
此刻她看到了她,看都她嗒丧脑袋目送他们离开,看到了她那沮丧的神情。
明明,她有希望带她离开的,但此刻却背信弃义让她留在了这里。
“停车!”顾绯雪下令。
一声令下,颠簸的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尉迟朔重心不稳,要不是一把抓住了门框,身体都被丢出去了。
但他却一点没迁怒顾绯雪。
顾绯雪回目看看尉迟朔,“你略等等,我去去就来。”
她下马车,朝门口狂奔而去,张雪月未卜先知一般急匆匆下了台阶,两人热切的拥抱在了一起。
“好了,走吧。”张雪月宠溺的拍一拍顾绯雪的肩膀,“出去后要注意安全,做什么事都要三思后行,在这里我好歹还能保护一下你,等你出去了,坏人遍地都是,我可如何保护你呢?”
“放心好了,我们一起走。”
“我,我和你?”
“不!”顾绯雪甜甜一笑,“你和他们。”
张雪月激动,但很快面色就灰败下来,咕哝:“我们给老爷如何交代?如今我是这当家主母,我走了府上的事谁料理呢?”
“你可真是杞人忧天,自视甚高了,你将自己当做个名人,人家也就将你看做个人名,你可知道。”
张雪月还要嗫嚅。
顾绯雪已一笑,“好了,走吧。”
两人很快到了马车旁边,王麻子看顾绯雪要带张雪月,急忙阻挠,“你这是做什么呢?她还要看家护院。”
“老爷子说,”顾绯雪已抓住了王麻子的死穴,她这边一开口,王麻子的瞳孔顿时散光,偷偷的瞥了一眼马车,顾绯雪继续,“让我带她一道儿离开,谁有异议找他去说就好,老爷,您知道的,我对老祖宗言听计从,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也罢。”
王麻子无计可施,只能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小镇而去。
出了崇山峻岭,远处坦荡如砥,道路两边的树木绿油油的,开满了五光十色的花儿,空气中荡漾着一种迷醉人的香味儿。
张雪月掀开车帘看看外面。
见头顶的花蕾花骨朵花枝一簇簇一团团垂坠下来,几乎擦着马车,她抿唇一笑,“外面的世界真好。”
“所谓行万里路,这才离开家不过半时辰罢了,有什么好的?你倘若果真喜欢外面的世界,你到西边去,西边都是大沙漠,一望无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美不胜收。”
“你还可以到东边去,东边是草原,天苍苍是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张雪月本就想远走高飞,听顾绯雪这么说,她对那瑰丽的风景更心驰神往。
“至于南北,南极白雪皑皑,一年四季冷飕飕的,北极乃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听到这里,张雪月更心向往之。
顾绯雪看已为她树立了自信,续道:“现如今航天航海继续不达标,不然还可去看看海下的世界和天空之城?”
“我可以?”张雪月心跳加速。
犹如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从来不知自己经过锻炼就可变成绝世高手一样,顾绯雪这些话完全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受用极了。
“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还没去潮汕看大海呢,还有东瀛可以看活火山,那活火山喷发的时候流金铄石,美不胜收。”
听到这里,张雪月迷醉极了。
“我真的可以吗?”
她这蓝图越是勾画的细致,她就越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在没遇到顾绯雪之前,她感觉自己就是行尸走肉,而遇顾绯雪以后,她这些话让她茅塞顿开,这些话打开了她另外一扇窗,让她站在巨人肩膀上看到了另外的世界。
“这有什么不成啊?有志者事竟成啊,你要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要总畏首畏尾。”
“是,是,”她顿悟了,一股有别于伤感的热泪夺眶而出,她决定改变自己,重新塑造自己,“我就要这么做。”
顾绯雪这才点头,“此事知易行难,就你这身体怎么能翻山越岭呢,你还需要系统化的锻炼一整年,否则你会死在旅途中,况旅途中还需要钱财,需要很多很多。”
“这些我抽时间和你好好儿聊。”张雪月连连点头。
顾绯雪看张雪月如此这般,知自己已说动了她。
马车平稳前行,张雪月掀开车帘指了指远处。
顾绯雪看到了城阙,“雪儿,那就是小镇了。”
终于快到了,她许久没坐马车了,只感觉颠的她那颗心七上八下的。
就在此刻,马车忽的停了下来。
顾绯雪一愣,这又是哪一出啊?
此刻,马车外出现了一群巡逻的兵卒,带头的两人川河坚不可摧的白银锁子甲,走起路来浑身丁零当啷,两人手中握着戈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