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手掌的温度已自抽离,她眼神萎靡,手从滑落了下去。
“春琴,春琴啊。”
任顾绯雪怎么招呼,都无济于事了。
春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
她见惯了生离死别,本以为对死亡已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眼睁睁看着春琴溘然长逝,她心里莫名的难受,都怪自己粗心大意,不然春琴就能和自己离开了。
顾绯雪叹口气,起身离开了。
此刻夜幕降临,府衙内乱糟糟的,出地牢后外面一派月白风清,顾绯雪凭借超能的技巧纵身一跃已跳过围墙,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从府衙出来,她丧魂失魄往前走,才走出去没两步就听到有布谷鸟叫。
她打起精神循声而去,老远就看到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容行!
两人面面相觑,容行惊愕的看着顾绯雪,“啊,你变装了?我师父呢?”
“这……”顾绯雪闪烁其词,容行看看后面,没看到容齐,“我师父遇害了?”
“怎么会?”顾绯雪长叹一声,“我们分头行事,你师父因落入了人家陷阱。”
容行责怨起来,气咻咻道:“这一路上我们多次保护你,雪儿真是会以怨报德,看我师父被擒,你就这么溜之大吉了?”
“这……事急从权,”顾绯雪瞅着容行,容行恼羞成怒,“我想不到雪儿你会这……”
顾绯雪义正辞严,“当时我们进入地下室,光线幽暗路径四通八达,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先锋,我殿后,等我发觉异常已来不及了,我只能一人先逃出来,不然我们全军覆没了。”
容行眨巴了一下眼睛,“罢了,我相信你,但如今我们怎么办呢?”
容行一筹莫展。
顾绯雪看看左右,“咱们马车呢?”
“路边呢。”容行将马车驱了过来。
顾绯雪上车,容行愁容满面,脑子里电光石火冒出不少念头。
顾绯雪怅然若失,许久后才拿出了两个计划。
“到前面路口就丢下我,你去找我师父。”
“你让我去找郑国公?”容行搔搔头皮,“只怕远水不解近渴呢。”
顾绯雪摇摇头,“他们准备以小博大,我猜他们不但不会伤害容齐,凭你师父那三寸不烂之舌,还能从阶下囚变座上宾呢。”
顾绯雪自我解嘲一笑。
现如今也的确没更好的韬略了,容行看看马,定定神,“我这就去找郑国公,你呢?”
“我在醉扶归酒楼等你,路上不可耽误,速度往返。”顾绯雪道。
平日里她时常和容行鬼扯,两人鲜少这么严肃过,容行也知刻不容缓,也不敢插科打诨,道别后快马一鞭消失在了路上。
顾绯雪到了醉扶归,好在银子充裕,挑选了天字号的房间休息。
掌柜的看顾绯雪一人投宿,倒感觉好奇,又见顾绯雪出手阔绰,让小伙计鞍前马后的应承。
“可有笔墨纸砚?”她打赏二两银子,那小二哥欢天喜地,不一时就送了文房四宝过来,顾绯雪用之前的方式写信给尉迟朔。
笔画简洁明了,内容跃然纸上,一览无遗。
虽没一个字,但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已表达了一切。
她找了鸽子给尉迟朔送信。
东宫,尉迟朔在这人聊天,对面几个人穿着奇装异服,一个个尘满面鬓如霜。
他们是来帝京讨生活做生意的。
长安大,居不易。
帝京的生意人数不胜数,五行八作都已饱和,想要在此地脱颖而出,凭借聪明才智和本钱还不够,更需见风使舵,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这些生意人有江州来的,有梁城的。
“诸君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这一路饥餐渴饮辛苦的很了,本宫略备菲酌为诸君接风洗尘。”
他最近开始频繁的接触生意人。
一来是想在帝京做声音。
二来是想通过他们了解顾绯雪的近况。
最近朝廷诸事繁冗,他时常想去寻她,奈何分身乏术。
那众人看太子礼贤下士,反而是弄的一头雾水。
因此即便是美酒佳肴,玉盘珍羞,众人也不敢动筷子。
看大家无动于衷,尉迟朔先吃了起来,“你们吃吧,今日本宫与民同乐,召诸君到此也没什么目的居心,不过是想要打听一个人。”
听到这里,众人才舒坦了不少。
他承诺让他们加入本地商会,博个前程似锦,众人见太子想要了解的是顾绯雪,一个个聊了起来。
大家对顾绯雪赞不绝口。
“我吃过她做的燕京烤鸭,那滋味让人流连忘返。”一个人翘起大拇指,咂摸了一下嘴巴。
一个胡姬笑盈盈行礼,她挥舞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殿下可闻到了这茜草的香味,据春月姑娘说,这些香料都是顾姑娘从植物中提纯和萃取的,虽价格昂贵,但气味经久不散,倒也物超所值。”
“对了,”有一个色目人用心驰神往的口气说:“我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但愿那时我还能预定到奶油蛋糕,顾姑娘奇思妙想,如今我们那边人过生日总是要有奶油蛋糕的,这该死的仪式感。”
据尉迟朔了解,顾绯雪自主开发的东西都是平头百姓买得起的,在人人挑肥拣瘦众口难调的情况下,顾绯雪能做到统一口味、且保持居高不下的销量,实在是有两把刷子。
他听的津津有味。
有客商还拿出了顾绯雪做的锦绣羽衣。
尉迟朔一看,笑不可抑,“难为她居然有这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大约帝京不少生意人也自叹弗如。”
实际上,目前为止无论是江城亦或梁城,自商业帝国内还没和顾绯雪分庭抗礼并驾齐驱之人。
她已独孤求败。
众人对她赞不绝口,尉迟朔问东问西,拉拉杂杂,那群人巨细无遗回答的头头是道。
就在此刻,书房那边的总管叶三到了,他在门口行礼。
尉迟朔心领神会。
“怎么?”
“殿下且看这个,顾姑娘已到江州去了,看她这个只怕还凶多吉少呢。”
这等简笔画的信,看似一目了然,实际上却大有乾坤。
他看了看后,顿时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