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她曾见过!
少了一人,竟然是……
她知道凶手是谁了!
一瞬间心跳如鼓,手心里沁出薄薄的汗来。
她尽量保持着原状。
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想着应对之策。
那边查验尸体的人也已起身,慕容羽向着他走去:“怎么样?”
那大夫身穿灰袍带着巾帽,粗眉乌目,唇上蓄着两缕小胡须,俨然一副资深老大夫的模样。
他面色沉重,指着从刑房抬出来的几具尸体,说道:“慕容少侠,这几具尸体未看到伤口,心脉尽碎而亡。”
“孤门主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伤口细窄,一时间看不出是何利器所致。”
说罢摇了摇头,又转向其余尸体道:“而冢门其余之人皆是中毒身亡。”
慕容羽眉心紧锁,追问道:“何毒?”
“尸体全身青紫,七窍血涌呼吸麻痹,躯体抽搐呈现首尾相接之状,十息之内致死,倒像是,”
老大夫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牵机引。”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羽讶然一瞬,手无意识的握紧了剑柄。
距离不算远,大殿内空旷并无遮挡,他们的对话李软软也都听到了。
虽不知这牵机引为何物,想来也应该是种毒药。
和她刚才猜测一致。
那些尸体呈现状态确实像是中了剧毒。
只不过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也不敢贸然起身,生怕惊到了凶手,只能皱着眉头,睁大眼睛盯着慕容羽,希望他能看到自己。
那头慕容羽似感知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望过来,李软软急忙疯狂的眨了眨眼睛。
慕容羽不明所以,眼眸微闪好似明白了什么,向着身后大夫说了一句。
二人一起走了过来。
李软软见他们走近,余光留意着身后,心跳如鼓,身体也略显僵硬。
慕容羽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忙向着一旁大夫交代着:“这位……”
话卡在嗓子里,猛然想起还不知道人姓甚名谁。
尴尬了一瞬,继续道:“……姑娘的腿劳烦您给瞧瞧。”
老大夫抬手作揖:“姑娘,老朽失礼了。”说罢蹲下来查看。
见大夫解开绑在着少女裤腿上的系带,慕容羽忙侧身偏过头去。
李软软本就紧张至极,见他始终不看自己,更是急如热锅上蚂蚁。
但她还是佯装镇静,见身旁的女子们各个眼巴巴的望着慕容羽,计上心来,问道:“慕容公子,你是否找到凶手就放我们离开?”
慕容羽侧身而立,风度翩翩。
他捏了捏剑柄,不看众人,答道:“不错。”
那老大夫在伤口处看了看,想要掀开裤角。
李软软顾不得其他,立刻将自己的腿抽回,“别动我。”
想以此引得他的注意。
这一动作痛的李软软倒吸一口气,声音也变得颤抖:“慕容少侠……以你之见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那是不是你找不到……凶手,我们……就不能离开了?你可有证据与我们有关,若是没有便是强行扣押,天下没有这般道理。”
那老大夫愣在原地,不知作何。
李软软期盼着慕容羽等够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衣摆微动,身旁那两名女子中的紫衣裙女子拉着她的衣袖小声劝道:“姑娘,你莫要为了我们惹了少侠不快。”
红裙女子年级看起来大一些,往回拉了拉紫衣裙的女子,小声喊了一句‘雅雅’。
似乎是紫衣裙女子的名字,示意她不要多管。
看出这名叫‘雅雅’女子的担忧,李软软拍拍她的手安慰。
慕容羽仍站在原地,心下也觉得奇怪。
方才分明是她眨眼示意自己受伤,这会怎么又不要大夫为她医治?
他回过头,正欲好言相劝。
目光对视一刹。
只见李软软紧咬下唇,眼睛来回眨动向后示意。
慕容羽慢慢的察觉出几分不对,首先据他对少女的了解她并非是个不讲是非之人,但这几句话着实有几分胡搅蛮缠之意了。
况且这几句乍一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他细细一品,她一连说了几个‘凶手’和‘我们’,她好似在告诉他什么。
见此动作,倏然了意。
他一边假装愠怒道:“怎么,何人对于此事敢有异议?”
一边佯装无意地扫向后方女子。
女子们不知这位少侠为何忽然发怒,生怕牵扯到自己纷纷胆战心惊的低下了头。
慕容羽的视线扫到最内侧一人,顿觉奇怪,那名女子也低着头,整个人却被灰巾包裹的严实,但隐约可见身形上看比周围女子强壮了些。
慕容羽心下有数,却犯了难。
那人在女子们最内侧,倘若直接动手,万一此人暴怒伤害了其他人亦或者用其他女子作人质,恐怕得不偿失。
他微微皱了眉头,再次看向李软软。
显然李软软也已想到这局面,她昂起头,瞪着圆圆的眼睛,“哼”了一声道:“你们莲门了不起啊,你没看到我们大家都受伤了吗?就算是不放我们走,也得给我们找个地方沐浴休息,找个大夫疗伤吧?”
慕容羽接下道:“好。来人。”
守在门口的几名莲门弟子走了进来,握拳行礼:“羽师兄。”
他道:“为这些姑娘们安排住所。”
又对着众女子道:“天色已晚,姑娘们安心住下,明日一早便放你们离开。”
女子们感动不已,落泪感谢,跟随指引向外走去。
李软软留意着最内侧的那人,见他仍佝偻着腰挤在中间,心生一计,她忍痛站起身,佯装脚步不稳的往中间靠去。
逐渐已靠近那人。
与慕容羽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软软咬牙猛地向着一旁撞去。
慕容羽也在同一时间动作,拔剑跃起。
那人未曾料到这状况,一下子被撞出几步远。
勉强稳住身子,灰巾掉落,漏出来一张男人面孔。
李软软摔在地上。
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短刀,抵挡住慕容羽的攻击,一双鹰眸狠厉带着凶光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其他女子一时间大叫四处奔逃,躲在柱子后,角落里。
在近处的其他莲门弟子也循声赶来。
男人身手极差,没几个回合就被慕容羽挑飞了短匕,莲花剑抵在颈上,束手就擒。
两名弟子上前压制住,慕容羽收剑走向李软软,将她扶了起来。
李软软瘸着腿,一旁的弟子搬过来一张椅,慕容羽扶着她坐下。
男人望着她,恶狠狠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软软如实回答:“我刚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还是你选我送去刑房,所以对你印象比较深刻点。”
这个男人正是她在牢里见过的那人。
因为选了她,所以对他那双鹰眸印象深刻。
男人没想到竟是因此,连着冷笑了几声。
慕容羽看着他身上墨色玄袍乃是剑纹,肃声道:“你也是冢门之人?为何对冢门下此毒手?”
男人仰起下巴,将慕容羽打量了一番,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反问道:“谁说是我灭了冢门?你可有证据?”
“你!”慕容羽扬起莲花剑,剑尖泛着寒光,“若不是你,全冢门为何只有你安然无恙,而你又为何要伪装成女子出逃?!”
男人并不为畏怯,眉眼全是挑衅,“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身为莲门弟子随意诬陷他人,如此教导门下弟子,看来堂堂八大门之一莲门也不过如此。”
慕容羽将剑递进几分,“休要辱我莲门!”
李软软咂舌。
慕容羽虽是男主,毕竟年少经历尚少,几句话就让人怼的说不出话,按照旁人做法打一顿,不怕他不招认。
不过名门正派必不会如此教导门中弟子。
要这涵养有何用处。
李软软撇了撇嘴,余光却见那男人正瞧着她,阴恻恻的笑了,“不过,我倒是看到了是谁杀了孤雁刀。”
慕容羽凝眸:“谁?”
一听到这话,李软软只觉周身血液似乎都凝结了,喉咙发干。
糟了,他真的看到了吗?看到沈之温杀人?
除非孤雁刀恶贯满盈,世人皆可杀。
不然纵使孤雁刀以人血饲剑作恶多端,但他好歹也是八大门之一门主,未经八大门审判,就被人肆意杀死终究不妥。
况且沈之温毕竟不属于八大门人,属于擅自插手八大门之事,身后也无门派所依仗。虽然口说无凭,但此人好歹也是冢门之人,若是对峙,旁人自然会信他三分。其外,即使没有直接证据,但事关沈之温,他必不会束手就缚,若是再次出手肯定隐藏不住。
届时,整个冢门之灭门又会算在他头上了。
李软软大脑空白,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通通作响。
一声连着一声,跳的极快。
那男人双手被反控在身后,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眼看他就要张嘴……
“小心!”
不知是谁忽然出声提醒。
只见男人暴起,挣脱束缚,向后跃起,双手向前一挥,眼前有冷光袭来。
李软软大吃一惊。
她和慕容羽已然避无可避。
但听两声叮泠之音入耳,清脆至极。
殿内烛光被这一阵清风吹得晃了晃,将熄未熄,最后缓缓拢光。
房间里又恢复了光亮。
待一切尘埃落定,李软软回神,身旁柱子上两枚银针钉入柱体,只余一点在外。
另一边。
一把剑抵在了那男人脖颈,剑刃已入皮肤,划出一道轻微血痕。
而男子却死死地盯着这把剑,失神呢喃道:“……银水剑……”
银水剑?
锻器堂曾锻造出的三把名剑之一的——银水剑?
这把剑如慕容羽的那把剑一般,剑身莲花纹路,只是却比那把剑好上数百倍。
整把剑轻灵澄澈,透着寒冰之气,不知是何材质所铸,剑身竟如明镜般透明又似水晶剔透,光洒在上面波光粼粼又像一汪清潭流水垠垠,实在让人移不开目光。
剑柄被一只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所执。
李软软顺着看去,这把剑的主人,更令人惊艳。
女子肌肤胜雪,容貌清雅绝色,眉目之间似染霜雪,一双凝眸正冷冷的瞧着剑下之人。
一身莲色轻衫,乌发冠束,束带与发丝垂顺在身后,随着轻衫微动,整个人翩然如仙,凌然如月,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孤傲冷清之气。
不知哪名弟子叫了一声:“是师姐。”
看清来人,众弟子喜形于色齐呼: “师姐。”“师姐。”
慕容羽也展颜唤了一声:“霜师姐。”
李软软基本确定了,来人正是女主柳清霜。
李软软在心中暗叹:不愧是女主,果真名不虚传。清洁如莲,冰冷如霜。
再看慕容羽目光深凝,眼底泛着桃花。
李软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这一番相处下来,慕容羽的确是个正义之人,配得上这男主之位。这两人自小在一个师门长大,青梅竹马,暗生情愫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据现在看来,果然和书中所写一致,郎有心妾无意。
她实在不忍剧透,她当时都看了小半本了,还没看到男主女在一起。
看来慕容少侠的追妻之路漫漫长兮呀。
柳清霜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轻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弟子们纷纷摇头,这时几名弟子将男人从她手中接过,用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以免他在伤人。
铮然一声,剑已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