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距离我们莲门并不远。”
“那太好了。不知慕容少侠可否捎带我一程?”
这一夜至此,李软软总算是有件开心一点的事了,慕容羽也随之心情也好了些许:“这有何不可?”
东边日出天穹,微光洒散。
慕容羽转过头去,李软软也望着远方,蓬勃而出的晨曦为整个冢门镀上了一层清透光芒。
四周枫叶烈烈如火。
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因为李软软不会骑马加上腿上受伤,慕容羽特地为她准备了辆马车。
她慢慢的踱到大门口,一队人已经一切准备好,整装待发。
刚爬上马车,旁边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李软软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装满尸体麻袋的几辆平板车旁,站着几名壮汉正在与莲门弟子争论着什么。
应当是义庄敛尸人,不知为何和莲门之人起了冲突。
她粗粗一扫,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眸光猛地一亮。
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这委实不能怪她,实在是那名男子与其他人相距太大,犹如鹤立鸡群般异常醒目。
那几人皆是粗布麻衫。
唯有那名男子一身月白袍,身修若袍上青竹,他半倚在平板车旁,瞧着双方喋喋不休,慵懒的摇着手中折扇。
仿佛事不关己,在看一场好戏。
许是感知到她的目光,他竟抬头望了过来。
男子长相清俊秀致,一双细长的多情目仿佛蕴含了无数情绻,薄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即使相隔甚远,李软软心中竟也咯噔一下。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沈之温。
但看到他俊秀的面孔,才发现并不是,这名男子周身散发的淡雅气质与沈之温阴魅之气完全不同。
慕容羽也被争执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正好遮挡住了那男人的视线。
李软软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坐回马车内。
隐隐约约听到那些壮汉讨论着工钱太少一类的话语,最后不知慕容羽如何解决,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李软软再次探出头去时,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那名男子也不在原地了。
慕容羽路过马车,看到了她,“李姑娘,我们要走了。”
李软软点了点头,想起一事,看了看周围,小声说:“慕容少侠,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
慕容羽正色道:“李姑娘尽管说来,若我能助姑娘必当竭尽全力。”
“倒没有那么严重,就是……”
李软软略露为难之色:“你看冢门灭门一事皆已水落石出,凶手也已伏诛。届时慕容少侠回山门复命,能不能……不要提及刑房内的那位白衣公子?”
“这是为何?”
李软软连忙摆手:“倒不是让慕容少侠刻意隐瞒,若无人问起,还望少侠可以不主动提及罢了。我们只是一介普通人,这灭门之事与我等并无干系,只是不想掺杂江湖门派中去,不愿多染是非罢了。”
“这倒是不难。”慕容羽凝眉:“只是李姑娘,恕我直言,昨日我观那名白衣男子言行举止恐非良善之人。在下绝无诋毁之意,只是他给我的感觉有些……”
“这个我知晓。”
慕容羽道:“姑娘既知如此,为何替他作保,且帮他至此,实则令人疑也。”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慕容少侠的眼睛,”李软软叹了口气,十分诚恳道:“实不相瞒,那白衣男子名唤沈大头,乃是我未婚夫君。”
“沈、沈大头?未婚夫君……?”慕容羽惊愕。
“正是。本不想让慕容少侠知晓此事,既然少侠问了,那小女子只好和盘托出。小女子乃是凉州人士名唤李车车。”
想着天下之大,州县居多,慕容羽总该不会耗时调查,李软软便随口诌了一个地方,掐了一把大腿根,痛的眼眶泛红,佯装凄然道:“这门婚事乃是双方辈亲指腹为婚,父母亡故后,我便前来枫镇寻人,岂料沈家长辈也早已故去,只留了一个先天智力不全的孩子。”
慕容羽一时哑然,这二人的名字……实在是不忍再听。倒是……相配。
他也不知该信不该信。
李软软继续道:“慕容少侠也看到了当时情景,想必心中也已有数。”
想起刚进刑房一幕,对着弱女子他是断然做不出那种事。心下便也信了几分。
“李姑娘,既沈、沈公子不知对错,行为无法自控,你一个弱女子……”
“慕容少侠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李软软摆摆手,无奈道:“只是父母之命长辈之诺,我怎敢轻易毁约。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纵使沈公子与常人不同,我也自是要追随照顾他的。”
慕容羽心下大受震撼,当即抱拳:“李姑娘心地善良,虽是女子,性情坚韧不输男儿,不畏艰难,重守诺言,当真让在下刮目相看佩服至极!”
“慕容少侠缪赞了,小女子受之有愧。”李软软偷眼瞧他,小声道:“那……”
“放心,我答应姑娘了。只要不是行凶之辈作恶之徒,我等自然要维护,更何况沈大头公子他……”慕容羽想了想,道:“也实在是可怜。”
“多谢慕容少侠。”
慕容羽抬腿要走,又回头解释了一句:“我就是莲门的普通弟子,也不是什么侠客,叫我名字就可以。”
“这怎么能行?”
李软软拒绝,心道:“你可是男主啊!未来可不就是这正道巅峰之人。”
她斟酌了一下,道:“要不这样吧,我就叫你慕容大哥吧。”
“慕容大哥……”慕容羽眼睛转了转,思考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也行,李姑娘若是日后遇到什么难事,大可以找我。”
李软软连连点头。
这主角大腿谁能忍住不抱?
“好,我们出发。”说罢,慕容羽迈步走向前面的骏马。
·
车行了两日。
傍晚,李软软觉得周身似散架一般,她坐在车内,将头从窗户探了出去。
慕容羽策马并行。
风吹过少年青色衣摆,落日余晖映下,千山似染薄辉,少年昂首,目光远眺,晚霞将恣情畅意细细描绘。
“李姑娘怎么了?”
李软软趴在窗口,神色恹恹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这两日呆在马车内无事可做,她又将来到这里之后遇到的人和事细细盘了一遍。
少年回首,眉宇满是桀骜之气:“恩?”
她支起身子,似来了兴致,道:“孤雁刀的面具是人皮所制,形貌如真,若不是我心存疑,不待细看,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弟子册上写严三是三年前进入冢门,那么进入冢门的是真正的‘严三’还是孤雁刀呢?”
“孤雁刀。”
后来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李软软向后探头。
一席粉衫随风猎猎的少女驱马而来,对上李软软和慕容羽的目光,神色淡淡又接了一句:“严三就是孤雁刀。”
慕容羽弯了眉眼:“师姐。”
柳清霜颔首:“羽师弟。李姑娘。”
“柳女侠。”李软软回礼,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想也是。”
“为何?”慕容羽不解,李软软看着他道:“因为……严、三。”
慕容羽愣了一瞬,恍然大悟:“严是取雁谐音,三是因他排弟子第三,所以严三就是孤雁刀。”
李软软问道:“既然我们已知严三便是孤雁剑,为何他入门三年都不曾报仇,偏偏如今又肯下手了呢?”
慕容羽答道:“这个简单,冢门弟子以锻利器铸刀剑为主,武功方面稍弱。前夜我们也亲眼所见孤雁刀武功身手不佳,自然不会随意出手。”
“正是如此,所以他潜伏了三年,从一名小弟子做起,到如今内门弟子。”
李软软用手上下比划着,继续剖析:“既是潜伏,必有把握方会出手。可他的武功并未有大长进,为何偏在如今就出手了?他本身为锻器堂弟子,熔炼细如发丝般的银针并不难,可是冢门之人并不擅长用毒吧?”
慕容羽面色凝重:“不错。且那牵机引非常人所能冶制,乃……”
“羽师弟。”
李软软正听得入神。
不知为何,柳清霜却出声打断了慕容羽接下来的话,“此事还是先回禀莲门,各派门主自有决断,我等不可私下背后议论。”
慕容羽乖乖听训:“是,霜师姐。”
李软软也尴尬的笑了笑,慢慢撤回车内。
柳清霜故意阻止慕容羽说下去,恐怕是牵扯到了什么重要之人或事。
根据李软软对书中了解,其实并不难猜,八大门之中冶制毒药操纵毒虫的无非就是毒门一派。这牵机引是从毒门所流出,柳清霜所想所思比慕容羽要多,此举也是为了维护八大门之声誉。
李软软毕竟身为局外人,不好对此过多深究。
只是她对那易容之术颇为好奇,常在书中看到,昨日一见果真妙也。但转念一想,那面具乃人皮所制,又深觉恐怖。
马车外。
二人还在交谈,李软软竖起耳朵,静静偷听起来。
慕容羽似在询问,语气异常温柔。
“师父派我来冢门带新弟子纳剑,谁知却碰上了此事。霜师姐,你呢?你怎么会来冢门?”
柳清霜语气平稳地回答:“我在追查另一件事的作恶贼人,有线索表明他曾到枫镇,我便来到此处。本欲拜访冢门,却正好撞到了你们。”
“那,霜师姐抓到那贼人了吗?”
“暂未。”
“霜师姐不必多虑,待返回莲门禀明情况后,我愿助师姐一同抓捕那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