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二来了。
多日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此刻突然被太守找过来似乎还有些发懵。
解释说明这种工作自然不是太守的分内事,臧文武知道这一点,跟黑二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末了补充道,“黑二,今日当着太守大人的面,有些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林溪分明从臧文武的话里听出威胁之意。
但此刻已经被魂不附体的何震哪里管得了许多,“二爷,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和臧大人的计划,我只是个执行的。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干完这一票,就给我一千两银子作为报酬!”
黑二的眼皮都没抬,“我何时答应过你这些。”
何震一愣,黑二难道是想翻脸不认。
“二爷,你亲口答应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认!”何震吼道。
“何震,”黑二凉凉地开口,“你说我答应过你这些,你可有证据?”
何震没了声音,证据,他当然没有。
他跟黑二认识快二十年,这么长时间黑二从未爽约过一次,所以何震对他深信不疑。
谁知道黑二唯一一次信誉崩塌,就是在此刻,一个不承认,就把今日所有罪责都推到何震一人身上,他必死无疑。
太守大人终于开口,“黑二,你当真没有参与今日饭菜下毒一事?”
黑二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大人,我与今日这些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实在没有必要做这些。”
无冤无仇?林溪嗤笑一声,这个黑二还真敢说。
“可是本官听闻,你这段时间被臧文武整治的很惨,真的没有蓄意报复?”太守似乎有些不信。
黑二接连摇头否认。
事到如今,唯一倒霉的似乎只有何震一人。
太守的目光在臧文武与黑二身上流连几圈,忽然笑了出来,“臧文武,何震说今日之事有你的参与,你承认吗?”
这种指责,臧文武怎么可能承认,当即否认。
不过林溪倒是觉得,何震说的多半是真话,两人联手起来坑害她,怎么看都很有可能。
“林溪,你觉得呢?”太守又问起林溪。
林溪清清嗓子,不徐不疾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太守大人,民妇觉得何震说的未必是假话。早些时日,何震来到民妇店里,说是要买下所有腊肉,民妇本意不想卖,便故意开了高价,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同意了。整整五百两银子,民妇以为,何震一个人根本拿不出来。”
经林溪一提醒,何震灵光一现,赶紧道,“大人,是这样的,当初买腊肉的五百两都是黑二提供的,小人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黑二当即喝道,“何老板做了多年生意,想要找个地方借钱还不容易,怎能说一定是从我这借的。”
何震此刻是决意与黑二撕破脸,“黑二,这钱明明就是你拿的,而且我还想起来了,当初我们三人是在荣恒酒家密谋的此事,那里的伙计可以作证!”
臧文武心中大呼不妙。
太守饶有兴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大人请看。”林溪忽然间起身,走到当时臧文武坐下的位置,用筷子从地上夹起一小块腊肉,放在干净的碗里,又把臧文武咬剩下的半块腊肉递给太守。
“这就是臧大人方才吃的所谓有毒的腊肉,可现在看来,他方才分明没有吃下去,不知为何,那位大夫非要说臧大人是中了毒。”林溪目光如炬,死死盯在大夫身上。
大夫虽然被收买,但平日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太守看着碗里严丝合缝对起来的两块腊肉,目光严厉地看向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臧文武心中一凉,他深知这个大夫根本不牢靠,在太守大人的威压面前,肯定是什么都招了。
果不其然,面对这些,大夫再也招架不住,高呼饶命,招了个干干净净。
太守的目光锐利无比,看向臧文武就像看着一个死人,“堂堂县令,竟然想尽办法谋害百姓,栽赃嫁祸的手段都拿出来了,朝廷有你这样的地方官,简直是耻辱!来人,这些人都给我带下去!”
臧文武、大夫、黑二、何震,一个都没能逃掉,全被太守带走。
案子告破,他也没必要再留,起身准备离开。
在经过林溪身边的时候,他忽然驻足,好奇问道,“你的腊肉竟值五百两银子?”
林溪笑笑,“若是放在京城,也是值的。”
穷乡僻壤不可能卖的太贵,如果在京城,凭着她的手段,炒到五百两的价格并非不可能。
太守一顿,“往后,还是少说京城的事为好。”
丢下这句话,太守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林溪琢磨着太守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太守难道知道了她是流放犯?
一边思考,一边走出商会大门,忽然间林溪被一个人拉到边上。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萧永言。
林溪颇为激动地看着萧永言,“你知道吗,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兴奋不已,但萧永言已经趁着这个时候,把林溪抱上了自己的驴车,赶着驴子朝桃李村去了。
不远处,太守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的一角,刚好看到萧永言仓皇而去的背影。
“真是没想到,萧永言竟然还挺适应这里的生活。”太守轻笑一声,“能屈能伸,摄政王教得好。”
至于臧文武和黑二判了死罪,何震下狱,大夫被打了十个大板都是后话了。
……
桃李村。
林溪说了一路,最后也累了,到家后二话没说灌下一大碗水,总算觉得冒火的嗓子好受了一些。
萧永言就这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末了,林溪有点受不了了,她被萧永言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
“夫君,有话你就直说,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林溪道。
萧永言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似乎是克制了很多情绪,才道,“日后,不可以再做冒险的事,我也绝不会答应。”
林溪乖乖点头,今日之事确实有些超出想象,可能萧永言也被自己吓到了。
“万幸,太守大人竟然来了。”林溪感叹,要是没有太守,她今日真就死定了。
“太守是我叫去的。”萧永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