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以前不是没有参加过宴会,只是他后来一个人就再也没有参加,同样没资格。
或许两个世界真有互通性,俞夏越看这个宴会厅越觉得眼熟,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穆易,而是在宴会厅里逛起来。
在穿越进小说里之前,俞夏也曾经是被家里如珠如宝般捧着长大的小少爷,父母恩爱,兄姐疼爱,可以说那时他才是真正的从未知烦恼是何物。
但一切的美好都在他的十八岁戛然而止,如一场泡沫般的美梦一戳即破。
先是一场车祸夺走了爸妈的命和哥哥的腿,但厄运没就此停下,公司开始出现问题,资金链断裂,文件泄露,大批核心人员流失,急忙从国外赶回来的姐姐也没能挽救,情况依旧在下滑。
第二十天,姐姐突然从俞氏的顶楼一跃而下,而俞夏正好来给姐姐送饭。
巨大的血花在俞夏的眼前绽开。
俞夏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出那么多血,也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碎成什么样,他甚至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带姐姐回家。
同天,俞氏正式宣告破产。
高楼大夏一夜之间倾倒,所有人都抢着上来分一杯羹,如雪片一般的赔偿款砸向俞夏,巨额债务,昏迷不醒的哥哥,死去的父母、姐姐,每一样都可以将十八岁的俞夏压死。
那一天,对俞夏来说无疑是人生最灰暗的一天。
俞夏被保护的太好了,好到在那场洪流中,他一直是被推动着前行,他什么也不知道就要扛起一切,他也不得不扛起,他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哥哥。
恍惚中俞夏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高大的绿植将俞夏的身形遮掩,俞夏仰头看着金碧辉煌的穹顶。
这里真的很像,他的十八生日也曾经是在这里举办。
他的十九生日则是在病房,他的哥哥苦苦撑了一年,最后在他生日的第二天撒手人寰,他成了孤家寡人。
相似的环境总能触发人们的思乡之情,即使俞夏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但那里依旧保留着他很多美好的回忆。
心情好不容易平复,就听到几个人在附近聊八卦,大概是没有看到俞夏,又或者根本不带怕的,声音一点没压。
俞夏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很凑巧的他还是话题的中心人物之一。
“俞家现在到底什么意思?是认下那位了不成?”
“我说的还能有假,我刚刚亲眼看着俞家刚找回的那位跟着俞老爷子离开,意思不明白摆着就是。”
“我看也是,怎么说那都是亲生的,那么大的家业交到外人手里太亏了。”
窸窸窣窣又说了一堆,概括来说就是俞家的继承人也换了。
俞夏对此一点也不惊讶,要是没有怎么想他才觉得奇怪,书里这段剧情发生的比较靠后,俞老爷子正式宣布穆易为俞家的继承人。
而且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书里的俞夏是假少爷这一点从来没有掩饰,外界的风言风语外加俞老爷子的正式宣布,都让假少爷对穆易的恨更上一层楼。
“你们说那个谁会怎么样?”
“谁?你说俞夏,怎么连个假货的名字都不敢说了?”
“你敢?”
另一道声音明显的生气了,声音大了些,俞夏听着有点耳熟,“不是个假货,要不是有俞家撑腰你以为谁会怕他,呵,估计现在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嘘,你小点声,这里现在可是俞家的宴会。”
“切,你真还以为俞家会为了个野种和我们翻脸,现在是那个野种要看我们的脸色过日子。”
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插进来,带着满满的嘲弄,“就是不知道那个野种跑哪去了,估计是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俞夏原先是不想理那些人,他不是假少爷,他不知道假少爷和那些人之间的情况,他也不想招人麻烦,但那些人的话成功踩到俞夏的雷点。
“那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他现在估计躲在角落里哭了吧。”说完大概是联想到假少爷的惨样,肆意的笑了起来。
俞夏心中最大的恨就是父母,自从父母姐姐相继死后,那些嘲讽他野种的话便源源不断的朝他涌来,恨不得想将他踩进泥泞中。
拨开绿植看了过去,含着怒气的视线扫过去,四个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们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俞夏。
俞夏双手抱胸靠着墙,冷然的看向那四人,“说,继续说。”
俞夏长身玉立,一身雪白的西服挺拔,睥睨之势如三冬寒风般凌厉,本就满是攻击性的精致五官淬着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面前四个人都没有俞夏高,气势也没有俞夏强,见到俞夏下意识小小的退了一步。
此时他们的心头都冒出一个念头:他真是俞夏吗?
俞夏自然是不知道他们想法,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四人,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些眼熟的地方。
然,他没有,他没有假少爷的记忆,不知道假少爷和他们之间的纠葛,书中的剧情也是多为穆易的视角。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西服的男人忽然挺直腰板子,瞪着眼看向俞夏,“怎么实话都不让说了?”
俞夏挑眉,淡淡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一个有点眼熟的小丑。
那人只当是俞夏怂了,顿时高傲的抬起头,面露不屑,“啧,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还赖在别人的家,霸占着别人的位置。”
另外三个人也是同样的不屑,没有说话但是姿态摆的依旧高傲,不过俞夏可以看出这些人似乎有点怕他,准确来说是怕原先的那个假少爷。
俞夏稍加思考便能明白,俞家家大业大,不少人都仰仗着俞家的鼻息存活,以前作为俞家唯一继承人的假少爷更加任意妄为,有人怕他不足为奇。
现在这几个看来是积怨已久,知道假少爷的身份被揭穿特意过来落井下石的。
“我霸占别人的位置?”俞夏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跳梁小丑。
那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气势大增,“知道自己是假货还不滚,不就是贪图俞家的钱,不想过苦日子,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骨子里都带着厚脸皮的基因。”
另外三人忙不迭的帮腔,“就是就是,我看俞家就是太仁慈了,连鸠占鹊巢的野种的不赶走。”
俞夏歪头忽地一笑,把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小臂,“我是野种?”
没等那人感到不对劲,俞夏就已经一拳打了上去,那人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偏了脑袋,俞夏不等他继续反应,一个跨步扣住那人的肩膀,抬腿直接把他搬到,膝盖抵在他的胸口,压的他喘不上气。
“现在谁是野种?”俞夏拍了拍他发蒙的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人回过神,拼命挣扎还不忘恶狠狠的咒骂俞夏,越骂越难听。
俞夏当然不会惯着他,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套左右开弓,俞夏打架不全是野路子,前些年学过防身术,后来四处打工又练了一身的力气。
俞夏轻蔑的看着被压着动弹不得的男人,像这种酒囊饭袋他打三个都没问题。
男人发现他根本挣脱不出,连忙扭头看向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另外三人,“你们tm还不过来拉开他。”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呢,又看了看轻轻松松压着男人打的俞夏,齐齐往旁边迈步,毫不犹豫的扔下他。
“你让他帮你了,我先去叫人。”
“让他来,我去叫人。”
最后一个什么都不说,跑的第一快,几乎是一眨眼三个都跑不见人影。
本来就是酒肉朋友,今天碰到随便吹吹牛逼,脑子残了才会去招惹,万一人俞家还要这个假少爷,他们就惨了。
俞夏举起拳头在男人的面前晃了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现在我们继续来唠,谁是野种?”
等到穆易几人赶来的时候,俞夏已经松开了男人,男人跪在地上一个劲抽自己耳光还在说,我是野种。
俞夏没有站在男人面前,而是悠闲的靠着墙擦拭着双手,看到他来,冲穆易露出了一个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淡淡的。
穆易的脚步微顿,他忽然觉得离俞夏很远,远到他从未看清过俞夏到底是这样的人。
之后加快脚步冲到俞夏的面前,抓过俞夏的手,俞夏皮肤很白,但手很粗糙,和他这种常年为了生计奔波的手有的一比,所以只是指关节有些泛红。
但穆易看着俞夏手上泛红还是莫名的觉得烦躁,“除了手还有哪里受伤了?身上疼不疼?”
话语里的关切之意或许连穆易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俞夏也因为他的关心散了眉眼的冷意。
俞夏颇为好笑的指了指地上的那人,“这句话你应该多问问地上这位。”
地上那人鼻青脸肿,两个熊猫样肿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已经不是用惨可以形容得了。
但和穆易一起来的一共六个人,三个是刚刚跑去找人的,另外三个分别是俞父俞母和Weir,没一个在意地上人。
俞母赶忙过来拉着俞夏查看,眉头紧皱,“怎么好好的还打架了,真的没受伤吗?”
俞夏看着眼前着急到鬓发微散的俞母,心头为之一软,虽然和俞母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他能感觉到俞母是真的把他当亲生孩子的,也做到了不偏心。
“我没事。”
Weir也凑了过来,暗暗踢了脚地上的人,挤开穆易,“我的维纳斯啊,这么漂亮的手怎么可以受伤,真的是太让人心疼了。”
俞夏古怪的看了眼Weir。
几人都围着俞夏的时候,那人也被扶了起来,喘着粗气道:“今天你们俞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他就不信了,俞家还能真为了个假货和他家翻脸,今天他必须也要俞夏跪着和他道歉。
没挤进去关心俞夏的俞父上下打量了他,“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