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来,整个京城开始苏醒。
本就是过年的关口,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慈安堂所在的西市更是人山人海。
西市本就是专门划分出来做生意的,繁华热闹,巡逻的士兵也比别的地方多,小宛派人将秦翊歌从慈安堂后门送出去,那里是慈安堂用来倾倒药渣的地方,整条小巷子飘荡着浓浓的药香味,小宛心善,特意让人在那里搭了几个木棚,收留那些流民。
秦翊歌走进后巷,就被木棚里的流民目光紧盯。
那些人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目光空洞麻木,秦翊歌仿佛突然闯进这片死水的活物,那些人新奇的不得了,目光锥子般盯着秦翊歌。
秦翊歌跟着慈安堂伙计,目光却微微瞄向那些人。
连生存都难以保证的流民,目光是一眼便觉惊心的死气沉沉。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夹杂在流民之中,目光锋锐,机警地像一只只躲在死人堆里的秃鹫。
秦翊歌皱了皱眉。
有一个人看秦翊歌走远,已经起身准备跟上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放粥啦——”
“慈安堂放粥啦——”
那声音回荡在小巷中,格外清脆响亮。
流民们听到放粥,死水一潭的眼睛才活了过来,纷纷爬起来,朝声音的来向涌去。
这些人没有章法,有的只是越早到就能早点喝到粥,就能多吃几口粥的思想,他们乱的不像一窝蜂,像饿急了眼的无数虫子。
“公子快走吧。”领着秦翊歌的伙计急忙道,“最近总有人盯着慈安堂,也不知道几时混进流民里的。”
方才那声施粥的喊声,明显是为了引起混乱,好保证秦翊歌的安全。
秦翊歌顿了顿,“告诉你们老板,心善莫要过头,恐怕惹火烧身。”
伙计急忙记下。
秦翊歌趁着混乱,匆匆从后巷跑出去,将身上的大氅翻了个面。
大氅里面是另一种颜色,走在人群里,根本无法看出方才的模样。
她放心地溜到街上,避开巡逻的士兵,终于赶出了城。
直到骑马奔向回猎场的方向,秦翊歌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沉了下来。
距离她从猎场偷跑出来,只过了三个时辰。
天色才刚刚大亮起来。
来得及。
她驱策马匹,挑着人少的路,千跑万赶,终于走了一大半路程。
马儿累及,秦翊歌无奈,只能先停下来让它休息一下。
为了避人耳目,她特意牵着马,走下小路,找了一块河堤平地。
河堤边堆着水浪推上来的碎冰,周围枯萎的水草比人还高,将秦翊歌和马都牢牢地藏起来。
秦翊歌在河堤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捞起岸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碎冰,在嘴里慢慢咀嚼融化。
马儿躺在地上,连吃口草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秦翊歌咀嚼冰块的动作一停。
来时的小路上,传来一片马蹄声。
有人跟她走着一样的路,且人数不少。
这条路是崎岖不平的土路,不远处就有朝廷修的官道,除了秦翊歌这样刻意避开人群的人,还有什么人会这样大费周章地走这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