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而寂静的黑夜,一匹马在荒凉的郊野奔袭,地上的积雪太厚,以至于马儿奔跑而过的时候,总是带起大雾般的飞雪。
秦翊歌穿着粗布衣服,用一袭大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发束起,远远看去,仿佛就是一个生活在郊外的普通百姓。
太过空旷的空间里,除了马蹄踏雪的声音 ,秦翊歌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股荒谬的错觉在心底挣扎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出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千里奔赴长城的孟姜女。
秦翊歌好笑地扯了扯唇角。
他们来时坐着车辇,慢慢悠悠地走,从夜色未央走到黄昏绯红,但如果她快马加鞭,只要两个时辰就能进城。
秦翊歌抵达最近的城门下的时候,天色刚好微微亮起。
东方天边只有一团模糊而浑浊的白色光晕,虚弱的天光一点一点将凝重窒息的夜色驱散,雪终于停了。
城门还没开,外面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郊外过来进城做生意的,秦翊歌牵着马,混在队伍里。
旁边是一个黑壮的中年男人,那人一脸朴实,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袄,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器的小姑娘。
“爹爹,怎么还不能进呀。”小姑娘撒娇。
“城门要到卯时才开,快了,已经寅时末了。”憨厚的中年男人安抚着小女孩,拿出一张纸教她认字,“你看,这上面是不是写着——卯时。”
“卯时。”小女孩跟着牙牙学语。
那张纸是进城的文牒。
秦翊歌眼神沉下,默不作声地注意着那对父女。
“爹爹,咱们一进城就去慈安堂里治病么?”
“是啊,团团病了,要找大夫治病。”
“治病要好多钱呢。”
“没事,爹爹把家里的两头牛卖了,有钱给团团治病。”
小女孩似懂非懂,“那团团能吃个糖葫芦吗?”
“好,当然能吃,不过只能吃一根,好不好。”
“好~~”小女孩听到能吃糖葫芦,开心地在男人脸上香香软软地亲了一口,将脑袋伏在男人肩上,小声咳嗽了几声。
秦翊歌这才注意到,那小女孩生着病,脸色红润的不太正常。
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女孩脸上,中年男人似乎注意到了秦翊歌的目光,满含歉意地将小女孩脖子上系着的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她的小嘴,“这孩子感染了风寒,不过不太严重,这是要进城去治病的,不碍事,不会传给别人。”
风寒?
秦翊歌侧了侧头,看着小女孩红通通的脸蛋,还有不时的闷咳。
症状确实和风寒很相似,但是…她眼白发黄,咳嗽时能听见风箱一样的声音,粘稠地附着在肺部,这不是风寒,这是肺炎。
秦翊歌冲那中年男人笑了笑,回过头不再说话。
心里却在想着,自己没有进城的文牒,而这男人却是要去慈安堂。
这男人看着贫寒,身上衣服却干净整洁,可见一家人其乐融融,是肯花大力气给孩子看病的。
这样的人,必定心善。
若是自己帮他解决了慈安堂的事,那文牒,是不是就能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