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什么？！我不同意！”林霭叉着腰站在床上，头上的呆毛一翘一翘的，刚睡醒的小脸白皙透亮，还微微泛着红。
林总无奈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都是十七八岁，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旁边的何医生和蔼开口：“小宝儿，你不同意也行，那我们只好把爷爷给你请回来辅导功课了。”
林总的父亲，林霭的爷爷。不教学时是那林霭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孙孙，一旦开启教学模式林霭就是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的孽徒一名。
林霭考高中的时候就是由林爷爷辅导了他一段时间，才能顺利考上培盛一班。
想到爷爷教他的时候堪比阎罗王的手段，林霭在三伏天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不用了，不用了，爷爷那么大年纪了，我们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今天也是何医生不战而胜的一天呢。
通知完这件事后何总和林医生就去上班了，早饭也不在家里吃，所以餐桌旁只剩下谢时去和林霭。
“谢时去，你还没逛过西安的景点吧，这两天我先带你先玩玩怎么样，你还没见过兵马俑吧，我跟你说，可壮观了。哦对了对了，还有华清池，不仅能看杨贵妃洗澡的地方，那边还有表演呢，你肯定特别想看对吧？”林霭极力向谢时去推荐西安游玩路线，手舞足蹈的，饭都忘了吃。
谢时去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这几天在找工作的同时也大概在市里转了转，不过主要去的地方是城中村那种好找活的地方，景点根本没在他的计划内。
“我是挺想看的。”林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谢时去下一句话镇在了座位上：“但我更想知道你学到哪了，还是先做个测试吧。”
妈的！装逼犯谢时去！
自己就不该担心他！
还没开始上课呢，老师的谱就摆上了！
学渣林霭是没想到谢时去一晚上就给他出好了英语，数学，物理的测试题，还打印出来了。
这装逼犯人模狗样地拿着三张卷子敲开了林霭房间的门。好整以暇地说：“昨天时间不太够，我就出了三科的卷子，今天就测一下你这几门的水平吧。”
林霭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侧身让谢时去进去。
还就这三门，一晚上出三门是什么水平林霭不知道。
他只知道，又被他装到了！
这是林霭的房间第一次有除了何医生林总以外的外人进来，十几岁的少年的领地意识开始增重，他虽然心大，却也不喜欢随便让别人进他房间。闫飞飞他们来找他玩活动区域一般都在客厅和影音室。
所以林霭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手里拿着一个蜡笔小新屁屁形状的餐巾盒揪了半天。
上次来叫林霭吃饭，谢时去礼貌地没有向房间里看，这次原本也不想随意的多瞟，可林霭的房间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床单被子是小新同款，地毯是蜡笔小新里的那只小白狗，墙上贴的墙纸，床上放的玩偶，一整个透明架子放的手办，就连桌上的笔筒，纸巾盒都是小新同款，要不就是蜡笔小新里的其他人物。
饶是谢时去没看过这部动画，也有点一言难尽。
“把这三张卷子先做了。”
待林霭在书桌前坐下，谢时去随手抽了本他的教科书去落地窗前的小沙发坐下了，沙发前有张小桌子，谢时去的大长腿微微有些坐不下，便向侧边伸出来一些。
林霭瞥见了，立刻不愿意了。
靠！
显着你腿长了是吧！
“你坐床上吧，那里空间大。”颇有些阴阳怪气。
“做你的卷子，不要分心。”谢时去头都没抬，声音有点冷。
妈的妈的妈的，又又又又被他装到了！
虽然气愤，但林霭还是乖乖去坐卷子了。
谢时去继续翻他的教科书，昨天听何医生说培盛的学习进度比别的学校要快很多，高二上学期就要结束所有课程，别的学校进行三轮复习，培盛则要进行五轮复习。
所以这本高一上的数学课本怎么都不该是干干净净，只在扉页画了个猪头的程度吧？
谢时去把不忍直视的数学书放下，忽然瞥见桌子上放的一小盆吊兰下似乎掩盖了什么东西。轻轻拨开吊兰的叶片，一手拿着大蒲扇一手牵着狗的小新和谢时去打了个照面。
“……”
“这么喜欢？”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什么？”林霭正在跟数学卷子第三题做搏斗，转头看见谢时去修长的手指正微微碰着吊兰下的小新。
“对啊，就是这么喜欢。”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幼稚，但林霭从不为自己的喜欢而感到不好意思，自己只不过是喜欢蜡笔小新怎么了，所以每次有人问都大大方方的。
谢时去一言难尽地看了一圈屋里各式各样的小新，虽然没说话，但林霭莫名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就算喜欢，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林霭扭过身子，认真地看向谢时去。他的五官其实长得十分精致漂亮，但平时总喜欢龇牙咧嘴的。
突然这么不笑也不闹，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早晨八九点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穿过铺在林霭身上，为他描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毛边，微微下垂的眼睛长且圆，卷翘的睫毛下盛满了清泠泠的光，直直地看着谢时去，说的话认真且带点执拗：“我要是喜欢，我就会一直喜欢，特别喜欢，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刻都能见到。”
谢时去心里倏地一跳，捏着小新的手莫名紧了紧。
他微微移开目光：“再喜欢他也不会替你写卷子，不要废话了，快做吧。”
艹！
艹！艹！
怎么自己装逼就总不成功！
不到四十分钟后，林霭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说：“做完了。”
谢时去起身走到书桌旁，把三张看起来填得挺满的卷子拿了起来。
一眼扫过，果不其然，数学物理做对的没几个。不过态度还算端正，看得出来最起码努力了，不会的题目下面也把能想到的都写下来了。
而原本还满脸无所谓的林霭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羞耻，他并不是什么都学不会。相反，林霭脑袋瓜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在林爷爷辅导了一个寒假的情况下就考上了培盛一班。但上了高中后又开始原形毕露，虽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别的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过林霭并不喜欢推卸责任，他知道本质还是因为自己知道就算自己不努力不拼搏，学习吊车尾，林总他们还是为他准备了充足的后路，所以整天懒懒散散虚度时光。
直到前两天看到何医生口中学习成绩一骑绝尘的谢时去在城中村做苦力，他莫名其妙也感觉到了一股热血在心中流淌，不过这热血没流淌两天就又迅速冷却下去了。
然后何医生让谢时去来给他辅导功课，这股热血就又被点燃了，所以虽然一开始有些抗拒，谢时去让他做什么，他还是认真地都做完了，他也想看看自己努力起来能有什么成果。
今天何医生又不战而胜了一次呢。
谢时去大概看了一下林霭做的三张卷子。能看得出来林霭的英语基础很好，大部分题扫一眼就能选出答案，卷子上涂抹的痕迹也很少。
再看物理和数学，谢时去心里大概有了点数，看来这孩子从上高中后一节课也没听，基础知识模糊不清，不过能看出来努力了，会写的步骤尽量都写上了。
“过来。”谢时去拎着卷子坐到了沙发上，林霭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距离有些近，林霭能闻到谢时去身上淡淡的桃子香气，淡淡的，还有点甜，再配上谢时去冷冰冰的气质，仿佛一杯加了冰的桔子汽水。
有点好闻。
不太确定，凑近再闻闻。
谢时去垂眸看着几乎要趴在自己肩窝上乱嗅的林霭，握着笔的修长指骨动了一下。
仿若平静深沉的大海表面起了一丝波纹，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可以窥见大海深处湍急的漩涡和急流。不过倏忽间，那丝波纹便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半响，看林霭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时去开口，声音很平淡，却让林霭一下子红了脸：
“你是小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