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亭的信息素味道是梅花,而自己刚刚送出去的香薰刚好是梅花味道。
再往前追溯几天,沈青亭还把自己的火绒味道形容成是……香薰烧尽后留下的燃烧过的味道。
这句短短的话语,简直在谢楹的心里炸开了花。
然而谢大律师脸上还是一片淡定,只平静地惊讶道:“真的吗?这么巧?”
之后又避开信息素这种敏感话题,转而说道:“那以后更要提前订了呀,不然多不好买。”
沈青亭抓抓头发,低头看看手里的袋子,温声说:“刚刚是我想太多了。”
谢楹笑着摆摆手,说:“这么巧合的事,换做是我也要怀疑——不过我真没那个意思。”
沈青亭笑着抿住嘴,不再说话了。
又一次道别后,他提着袋子和自己的包包,重新回到了剧院。
从后视镜里看到沈青亭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后,谢楹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摘下止咬器,撑着额头在驾驶座上靠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摇头。
他承认,自从谢见宁那里出事之后,每一次见到沈青亭前,他几乎都在心里假设好了很多套方案——什么时候见面,以什么样的理由见面,见到了面要说些什么,这一次见过之后又怎样为下一次见面埋好伏笔……几乎每一样都在心里计算了很多次。
今天挑的这只香薰自然也是精挑细选。不过,他说觉得梅花很衬沈青亭,可绝对是半点不掺假。
那股清淡却格外悠长的香气,简直像极了沈青亭本人。
然而谢楹绝不会想到,这居然正是沈青亭信息素的味道!
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和沈青亭聊这种暧昧的话题!
沈青亭性格慢热,对交朋友也没那么热情,自己是他前男友的大哥,这个身份本来就尴尬,如果再在没那么熟悉的时候聊这种奇怪的话题,实在是……
实在是很容易被当做性骚扰。
幸好沈青亭想法简单没有多想,也幸好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才不至于心虚。
不过……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谢楹笑了。
他启动了车子,心情很好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转过某个路口的时候,刚刚那位卖香薰的销售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谢先生,礼物送出去了吗[呲牙]女朋友还满意吧?】
谢楹抽空敲了几个字:【不是女朋友】
想了想又把这几个字删掉了,他的拇指和食指蹭了蹭,思考两秒后回复道:【满意】。
销售小姐姐又说了些别的,谢楹没仔细看,锁了手机。
他把手机随手扔到副驾驶座上,左手撑着额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他想,这谁看了不说一句老天都在帮他?
谢楹心情大好,赶上晚高峰的堵车都觉得没那么暴躁了。
*
回到家后,谢见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哥,我和爸妈已经到家了。”谢见宁的声音听上去蔫了吧唧,“收拾了一下午。”
谢楹应付道:“爸妈半个月不在,家里肯定落了很多灰。”
谢见宁叹了一口气,说“是”,之后也没再说话。
谢楹心里还在心花怒放地冒着泡泡,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谢见宁瞎闲聊,说了一句“没事挂了”,又被谢见宁打断。
“哥,”谢见宁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在现在跟他聊心事,丧丧地问道,“哥啊,你失恋过吗?”
谢楹:“……”
他实在懒得理他:“我没空听你那些少男心事,别来烦我。”
不过,谢见宁这个人就是这样,他看起来是在向自己的哥哥倾诉心事,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答。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哥,我这次好像真的要分手了。”
谢楹用肩膀夹着手机,正在开一瓶苏打水,听到这话时手上没稳住,苏打水瓶子从他手上滑落,在地板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碰到沙发腿才停下。
他没去管瓶子,只用手扶正手机,屏住呼吸继续听电话里的话语。
谢见宁也并不在意哥哥这边的小动静,仍然自说自话:“哥,我觉得……我不能理解,但我又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谢楹本想回一句“原来你也知道啊”,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谢见宁便又说:“我总觉得抓不住他,我总觉得……他早就准备好要跟我分手。”
谢楹是真的不想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不然,在过去的那两年里,他有无数个机会能够从中作梗,又何必等到现在?
从前他一直是能避开就避开,可今天谢见宁非要往他耳朵边说这些,那也……
别怪他说话难听了。
“打住,谢见宁,”谢楹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打断他,“我说,你能不能搞清楚一件事?就你干的这个丢人事,换了谁都要跟你分手。”
谢见宁梗了一下,又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就是,我跟他谈恋爱,我一直很没有安全感,你懂吗?”
谢楹:“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谢见宁抓狂道:“哥,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我跟你说这些……我跟你说这些,我是想让你安慰我!”
谢楹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安慰你的不是吗?安慰你有用吗?我安慰你,他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吗?”
谢见宁也火了:“谢楹,说两句好听的话有这么难吗?这个时候还对我冷嘲热讽,我是不是你弟弟啊?”
“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根本都不会理你。”谢楹语气淡定,说出来的话倒是字字扎心,“做错了事为什么要我安慰?做错了事就去道歉,不想分手就去求他原谅!嫌我说话难听,那你就别跟我说话。”
“你!”
谢见宁正想发作,电话里又传来了他们母亲的声音。
“小宁,你又跟你哥哥吵架。”女人说,“你大哥工作压力大,你别老去烦他。”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后来干脆接过了电话,对谢楹说:“小楹,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天天跟你弟弟发脾气。他心情不好,你让让他,又不会怎么样。”
谢楹闭了闭眼睛,应了一声,说:“行了行了,你们看好他吧。不说了。”
挂断电话后,谢楹闭着眼睛在沙发上靠了好一会儿。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谢见宁这通电话搅得半点不剩。
他捏了捏鼻子,弯腰捡起沙发脚旁边的苏打水,拧开瓶盖往口中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谢楹用手背擦干净嘴边的水渍,又重新靠回了沙发背。
谢见宁并不是第一次向他抱怨沈青亭——当然,从前那些“抱怨”也是半真半假,不满固然也有,但难说那些不满里面包含了多少秀恩爱的甜蜜。
以往谢楹根本不搭腔——有一点谢见宁没说错,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是严厉更多。
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谢见宁在他面前抱怨沈青亭。
只是……他也没什么身份立场阻止。
从前,谢见宁说的最多的,是两人吃饭吃不到一起。
沈青亭不管吃什么都要计算热量,偏偏谢见宁嘴馋,就喜欢吃些火锅汉堡类的东西。
热恋的时候爱情大过天,新鲜劲儿过了之后,谢见宁开始不耐烦了。
用他的话说,“跟沈青亭吃饭真的很折磨”。
类似这样的抱怨有很多,谢楹要么根本不理他,要么不耐烦地打断。
现在想想,他的烦躁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谢见宁粗心,而且,他们兄弟俩打小就是这样相处的,这点不正常的烦躁才会被一再忽略。
然而刚刚那通电话中,谢楹的烦躁几乎达到了顶峰。
……这算什么?
谢楹在心里反反复复问着这个问题。
拥有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失去了也不曾尝试过争取。
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的感情,可能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楹没想过拆散他们;现在他们分手了,也算不上是自己趁虚而入。
他并没有太多担忧或罪恶感,就算有,在这通电话后也绝不会再剩任何一点。
别人不懂得珍惜的,自然会有人替他们珍惜。
剩下的苏打水被谢楹一饮而尽。他捏紧空瓶子,直把塑料瓶捏得咔嚓作响。
随后他起身,朝家中左侧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房门紧闭,门锁甚至换成了指纹锁。
谢楹的右手把着门把手,拇指虚虚悬在指纹识别区上,犹豫了几秒钟才按下。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这个房间不仅关紧了房门,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外面明明还没全黑,屋内却透不进一丝光亮。
谢楹的左手伸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今天那场演出的入场门票,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抚平了褶皱。随后,他按开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落,照亮了这个神秘房间的每个角落。
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奶白色的墙纸,墙纸上则整齐排列着无数张舞蹈演出的入场券。
谢楹走上前去,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张仔细贴在上面。
房间的另一侧装了一个投屏,屏幕上映出了谢楹走动着的身影。
只见他弯下腰,拉开了储物柜的柜门——
柜子里摞着厚厚一叠碟片。
再往右边看去——
角落里安静竖着很多张卷成卷的巨幅画报。
谢楹扭头朝那里看了看,迈开腿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