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娘这里证实了吴夫人的话,莫小小心里不禁生出懊悔来,想一想两次见到吴夫人,她的态度可都算不上友好。
“那倒未必。”
不想,云娘却突然拉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里面未来得及包扎的伤口来。
“娘?!”
莫小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云娘那光洁的手臂上,此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悄悄往外渗血,若非她拿一块布条止了血,怕早就支撑不住,更不用说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了。
“您这是怎么了?谁伤的您?”
云娘不在意的扯下衣袖,脸色越发苍白了些:
“近日总有人在打探我们的消息,这里怕是不安全了。我们或许要离开,你……”
莫小小心里蓦地一紧,离开?这么快!
她才好不容易在这里扎稳了脚跟,眼看着铺子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作坊也开起来了,她也有了师父,大牛的病慢慢有了眉目……
“娘,非走不可吗?”
哪知,这话一出,原本满眼期待看着她的云娘瞬间变了脸色。
轻轻拂掉拉着她衣袖的手,云娘语气冰冷:
“罢了,你若是怕我们连累你,我会替大牛写下休书一封……”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牛的病经不起折腾了,再换个地方,等我们安顿下来……”
“你说什么?!”
没等莫小小把话说完,云娘便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腕,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莫小小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轻轻抽了抽手腕,没抽出来。
“你快说!少爷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事关陈大牛的安危,莫小小知道此事不能再隐瞒,干脆坦言:
“大牛脑中淤血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健康,近来他夜间梦魇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找了五丰县的吕大夫替他看诊,说是……说是撑不过半年……”
轰!
如同被一道天雷击中,云娘摇摇晃晃险些栽倒在地上,莫小小赶忙扶住了她。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云娘不可置信的喃喃着,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一直以为陈大牛再不济也会这样痴傻下去,可只要他好好活着,陈家就还有人在。
眼下……眼下突然得知这一消息,多年来的坚持似乎在那一刻土崩瓦解,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这还是莫小小第一次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跟着心疼起来。
“娘,您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大牛的!”
缓缓抬头,对上莫小小那双真挚的眼眸,云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握紧了她的双手:
“少夫人!奴婢求你,给陈家留个后吧……”
一向沉稳干练的云娘此时泪流满面的跪在莫小小面前苦苦哀求着,让莫小小顿时慌了手脚: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啊!”
“不……”
云娘微微摇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陈家是无辜的,少爷更是无辜的,他们忠心卫国,马革裹尸,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少夫人,奴婢别无所求,只求您给少爷,给陈家留个后吧!”
一番话说完,云娘跪在地上“砰砰”磕起了头。
莫小小心头酸涩难忍,赶忙蹲下身子去拦:
“娘!您别这样,我……我能治好大牛!您放心,我一定会治好大牛的!”
云娘苦笑着摇头:
“治好?谈何容易?奴婢带着少爷看了那么多名医都没人敢说将少爷治好,少夫人年纪轻轻,又刚接触医术不久,就不要同奴婢开这种玩笑了……”
“少夫人,只要您答应给陈家留个后,奴婢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报答您的恩情啊!”
原来竟以为她这只是说辞么?
看来,云娘从未真正相信她能治好陈大牛。
也对,她这副身子才十六岁,任谁也不相信她会医术吧……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要治好陈大牛!
只不过眼下云娘并不信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她也只能暂时答应她了:
“好,娘,小小答应您,您快起来吧。”
“真的?”
云娘动作一顿,满眼惊喜的看着莫小小:
“少夫人,您……您真的答应了?”
莫小小微微摇头:
“娘,您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云娘慌乱的抹了把眼泪,急切开口:
“少夫人请说!奴婢一定做到!”
莫小小将人扶起来,勾唇浅笑:
“您得先答应小小,日后我们还像从前一般,无论人前人后,您都是小小和大牛的娘,千万不要称什么奴婢,更不要再叫小小什么少夫人了。”
听她如此说,云娘不由有些为难:
“少夫人,这于理不合。从前您是不知情况,奴婢才斗胆逾越,可如今……”
“没有什么从前和以后,娘,即便是为了大牛的安危,您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来。”
莫小小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云娘,隔墙有耳,殊不知眼下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他们必须得小心才行。
再有,既然已经有人找了上来,那么她是陈家妇的身份也瞒不住那些人,自己就算不愿意卷进来,也卷进来了。
想着,她又给云娘吃了一剂定心丸:
“娘,您放心,在治好大牛之前,小小是不会离开大牛的。”
“真……真的?”
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莫小小的脸色,阅人无数的她又怎么看不出莫小小的真诚?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好了,娘,来,我们赶紧上药。真要是有人找上来,您受了伤可怎么保护我们呢?”
一向强势的云娘此时在莫小小面前就跟听话的小孩儿一般,由着她从挎包里找出药膏,轻轻替她抹上。
“对了,这包和衣服怕是也不能穿了。”
等给云娘上完药,想到吴夫人的话,莫小小满眼惋惜的看着自己才穿了一天的新衣服。
云娘却是不在意的摇摇头:
“不碍的,吴夫人虽知道这绣法出自夫人之手,却不知那时只是夫人初创此绣法,之后京城不少名门闺秀都向夫人请教过,眼下会这绣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