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华城在宁安眼中算得上是最荒凉的县城。
入城的人少之又少。
官兵守在城门口,查得极其严格,没有路引压根入不了城。
城墙是灰扑扑的砖头堆砌而成,城门也灰扑扑的。
它们因年代久远,上面还有着战争留下的痕迹。
由高衙役和钱阿大以及莫籁的亲兵出面,他们很快就入了城。
城里不大,少有人家是青瓦砖墙,大都是泥屋。
一路往里走除了几家铺子小贩摆摊和几个匆匆赶路的行人,就是他们这一行人,为街道平添人气。
大家一路畅通无阻还仅是花了一盏茶功夫就来到了县衙门。
这短短的距离也让带着枷锁的人轻松不少。
众人站在衙门门口都能感受到年代久远的浓郁气息。
路途之中遇到其他的衙门都紧紧关闭,而这里的衙门确是对外开放的。
门口有两衙役侍立左右两边守着。
莫籁的亲兵率先上前同守门的衙役说明来意:
“在下奉莫将军命令前来面见李大人,劳烦二位通禀一声。”
站在左边的衙役道:
“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那衙役要转身之际,高衙役也对两人说明来意道:
“我等奉命押送孙家、宋家犯人前来,还请二位通禀。”
那衙役轻嗯一声,直接往衙门里走去。
很快,他就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一人,他对亲兵和高衙役分别道:
“这位小将军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我们家大人。
至于你们就跟着此人去见县尉大人。”
高衙役应了一声是就吩咐大家列队按照公文上画像排序站好。
钱阿大亦然。
随后他们就跟着那人去见县尉。
在公堂前院之中,见到站在公堂门口前的县尉,大家都朝他行礼后,高衙役和钱阿大两分别递上公文折子。
县尉翻阅过两本公文折子。
两拨人都按时到达,不过嘛,两拨人不同时间出发,按理说高衙役他这一拨人应该比钱阿大他们早到才是。
县尉问及高衙役情况,高衙役没有隐瞒,直接说了遇到土匪和瘟疫的事情。
瘟疫他略有耳闻,轻嗯一声,没再多问,直接打发手下比对人数。
手下的人见少了人就问及负责押送犯人的负责人,得了个明白后就将公文再次呈递给县尉:
“回禀大人,除了孙家死亡的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宋家死去的一个人,人口均在。”
县尉拿起公文又细细看了一遍,见死去的人都有沿途县令官印证明,没有差错后他道:
“按照规矩你们前往流放之地前凡十五岁及以上男子需得受刑杖二十。
圣上仁慈,体恤子民,你们可拿金银抵杖刑。
一人二十两银子。
本官给你们一盏茶功夫考虑。”
说完,他将公文递给一旁的随从,对高衙役、钱阿大等十个衙役道:
“你们跟着本官的随从去见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对你们没有安排,你们的押送任务就算完成了,如何安排归京行程,你们自行安排。”
高衙役等衙役们瞬间明白县尉大人不需要他们再来见他的意思,纷纷朝县尉行礼就跟着随从离开。
宋家人、孙家人同高衙役等衙役共过患难,可也是泛泛之交。
没有同高衙役他们说什么离别的话,他们现在正商议着出钱抵杖刑的事情。
其实,宋家人压根不需要商量都会出钱。
毕竟家里老少妇孺居多,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未来情况下,当然需要保全家里的成年男丁安然无恙。
宋成泰还主动拿出六十两银子捧在手上对上首的人道:
“大人,这是我一家成年男丁的抵杖刑银子。”
县尉满意地点点头,给一旁的手下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接过银子。
县尉扫了一眼还乱糟糟争论谁拿银子,谁要挨打的孙家人,对众人道:
“宋家人男丁杖刑全免,你们跟着我的手下去找县丞办理户籍。”
宋家人没管孙家人如何,直接跟着一衙役要走,一人上前拉住宋成泰道:
“成泰,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帮帮我孙儿吧!”
来者是孙大夫人黄氏,孙丞相,不,孙大老爷孙浩的发妻,宋成泰的嫡亲大舅母。
素日对他们母子横挑理,竖挑理的。
与他同辈的,其儿女对他也是轻视。
他们每每还想从他的商铺捞取好东西,得了东西还不给钱的。
如今这般行事,宋成泰心里不经觉得好笑。
他狠心扒拉掉她的手,与她拉开一点距离道:
“大舅母,我没有钱,这些银两还是之前抵押母亲留给我的玉佩所得。”
宋成泰说着,视线还落在黄氏手腕的翠绿玉镯上。
虽说他是有钱在身,外祖在世对他挺好,顾念外家情分还是有的,但救急不救穷,更别提孙家如今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过是每个人都心思各异,不肯拿银子出来罢了。
宋成泰态度坚决不同意拿银子帮孙家抵杖刑。
他们家要是实在不肯拿银子就接受杖刑呗!
反正二十杖死不了人的。
黄氏顺势看去,飞快扯过袖子遮掩,张嘴还想说什么。
宋符站到宋成泰身边,不悦地对黄氏充满敌意道:
“你给我滚,我现在看到你们孙家人就恼火,以后别再来纠缠我家,霍霍我家老二,否则我会让你们孙家知道我宋符不好惹。”
说着,宋符就对宋成泰道:
“你跟我走,以后孙家这个外家你不用也罢,一群坏心眼家伙,不值得你费心思。”
宋成泰察觉自家父亲话里有话,陡然想起之前同父母之间的争执,想问个明白,发现这不是时候,他转身就跟上自家父亲离去。
在县丞这里办户籍,一人需要一两银子,否则不给办。
这次宋成国抢先交了十一两银子。
县丞吩咐人接过银子,手写了一张户籍,让宋家人分别在他们的名字下按下手印。
然后,他盖上印章,又吩咐人拿去给县令盖上印章拿回来后户籍就办好了。
刚带他们来见县丞的衙役又带他们回了县尉那里。
此时孙家人已经拼凑齐银钱,一起去往县丞那里办理户籍。
双方相遇,都无话擦身而过。
宋家人都侯在院中,那衙役上前禀报。
县尉得知县令的交代,对宋家人道:
“县令体恤你们初来辛苦,让你们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现在你们跟随铁球去齐七那里留宿,明儿一早就跟着铁球去往恶人村。”
“是,大人。”宋家人齐齐应道。
宋家人拿着新鲜出炉的户籍,跟着铁球来到距离县衙仅有半里路左右的破旧小院。
铁球敲响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微微看了一眼他们就道:
“你们都进来吧!”
等所有人进门,狭小的院子就显得更加小了,老头合上门,将宋家人安顿在一有大通铺的房间,他道: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需要什么就来找我,只要银子到位,又不违反规矩,什么都好说。”
老头言罢,铁球威胁道:
“你们别看院子住着齐老头一人,他一吆喝住在他家隔壁的我等办差衙役以及他的儿孙们都会跑出来。
你们也别想着逃跑,没有路引,离开就是逃犯。
记住了一人逃走,全家问罪。”
宋家人都应了一声是,目送走两人,他们一边清理大通铺,一边思考充满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