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风波从来没有停止过,好不容易哄好了闹着要一起下山的弟弟,李相显牵着马,进了一家酒馆客栈。
耳边传来各种不确定真假的八卦,比如某某城惊现神秘藏宝图,是谁谁留的宝藏,比如天机堂的二小姐,竟然看上了一个街头混混,不顾家里反对,和人私奔了。
还有说长马刀贺家有一块天外云铁,可铸造神兵利器,许多江湖人已经前去查探。
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李相显想着弟弟最近钻研的剑式,已经废了许多兵器,也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天外云铁。
顺着江湖传闻地址一路走去,到了贺家门前,却是一群黑衣人正强行破门而入,他们手中刀光剑影,顷刻间已经杀了贺家许多仆人。
熟悉的场景闪现在眼前,李相显眼神一凌,心头激荡,等回过神时,已经下意识出手。
利剑出鞘,快如流光,他的身影极速,抬手就伤了数人,救了已浑身是伤的贺家家主。
李相显一个翻身,逼退围着自己的三人,闯入那群贼人中,身影利落,剑式凌厉,数招就带走一条人命。
这些人虽然图财,却十分惜命,看着数十人都无法与他抗衡,终于撤了出去。
原本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贺家,只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血流成河,满地苍夷。
护院家丁死了八人,丫鬟死了三个,剩余的看情况不对,逃了出去。
年迈的老夫人被吓的一命呜呼,十七岁的贺家大少爷为了护住母亲,丧命在后院。
如今活着的,就只剩下贺家夫妻,和一个吓傻了的孩子。
李相显给贺家家主包扎了伤口,又看孩子已经眼神涣散,连忙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母亲抱着安抚。
贺家主母惊魂未定,不敢回房休息,就抱着孩子,瘫坐在大厅角落,默默垂泪。
李相显叹了口气,问道:“不知贺家主今后,有何打算?”
李相显的药很好,贺家主身上也多是皮外伤,已经可以坐起身开口说话了,“多谢壮士救我一家性命!”
他先挣扎着行了个礼,才从一旁桌子下的暗格拿出一个匣子,送到李相显手中。
“这……这莫非就是天外云铁?使不得,在下并非要乘人之危。”李相显拿着两个巴掌大,却份量很重的匣子,连忙推拒。
他确实很想要云铁,但也不会在这时候要,这和趁火打劫有何区别。
“咳咳,壮士先别推辞,在下还有事请您帮忙。”贺家主不由分说把东西塞到李相显怀中,才扶着一个还算干净完整的椅子,慢慢坐下。
“我贺家虽也用兵器,但到底武功低微,即便用云铁铸成神兵,我家也护不住的,如今看来,这东西在我家,没什么用处,反而是祸害!咳咳咳!”
贺家主说道激动处,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李相显急忙上前,在他身后点了数个穴道,这人才喘过气来。
“看阁下的手法,可是医剑双绝的李相显李公子?”
等李相显点头后,贺家主明显松了口气,李相显的江湖名声,还是挺不错的。
“李公子高义,与我全家有救命之恩,却丝毫不收谢仪,在下想请托李公子帮忙变卖家资,并且互送我一家三口,前去我岳家那城镇,这块云铁就当作报酬,还望您莫要推辞。”
李相显到底是收下了这块云铁,毕竟他真的很想要,但收了东西就要办事情。
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把这事情彻底办完,李相显揉了揉额头,倒是不难办,就是太过繁琐,真不适合他这种喜欢偷懒的人。
他不但帮贺家整理了财产,把东西和人都送到他岳家地界,还在那里帮人从新找了住所,陪着他们买好下人,安顿好一切,还顺便治好了贺家小朋友的惊惧之症。
贺家主看着比曾经的宅子还精巧三分的住所,以及整理的井井有条的账册,叹为观止。
没想到这位医剑双绝的公子,竟还是个生财有道之人。
他曾经那七零八落的家资被人家整理后,竟然多出了三成,李公子还在这城郊给他置办了百亩田产,城中也买了三家铺子。
贺家主本以为是李相显偷摸贴补了银子,看了账册才知道,竟然全都是自家家业。
除了那宅子因为发生了血案,成了凶宅,被市价的八折卖给一个门派当据点外,其他的都是高于市价卖出,买家还都是心甘情愿的。
抱着云铁的匣子,李相显终于松了口气,又一溜烟的跑去铁甲门施家。
铁甲门是如今江湖中,锻造术最厉害的一个门派,他曾意外帮过施家老爷子一个忙,如今找上门,还被当成贵客迎了进去。
云铁的材质坚硬又柔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佳锻造材料,施家老爷子见猎心喜,听了他想要做一柄软剑的要求后,留下了一句三个月后再来,立刻捧着材料去了锻造室。
留着李相显一人在会客厅干坐半日,依旧无人理会他,他失笑的摇了摇头,和门口的护卫说了一声,又跑去外边玩了。
等李相显出去转悠了三个月回来,剑已经锻造好了,不但如此,施家老爷子还用剩余的材料做了一件轻薄的护心甲。
“云铁柔韧,刀枪不入,本就是做护甲的好材料,你这块云铁不小,我就顺手多做了一件,你看看可否喜欢。”施家老爷子说着随手的话,神色却得意洋洋。
李相显上前连声道谢,把人夸了又夸,直夸的老爷子脸上的褶子都笑的深就三分。
谢过施老爷子的热情挽留,李相显快马加鞭的赶回山上,再过一个月,就是相夷十五岁生日,他若是不回去,小弟怕是能气的把他的雕刻室和药房给拆了。
到底离得有些远,等李相显一身风尘回到山上,距离相夷的生辰,就只剩下三天了。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正气呼呼在竹林里左踢右踹,把好好的一片竹林祸害的乱七八糟。
“相夷,我回来了!”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生气的背过身,不愿理他。
“生气啦?呐,给你,刚出锅的礼物,还热乎着呢。”李相显抛过去一个盒子,四四方方的木盒,还被红绳打了个绳扣。
“哼,我都那么大了,还把我当小孩子哄!”少年哼的很大声,却手脚不慢的拆开盒子,他本以为是哪里的点心特产,打开才发现,盒子里竟然是柄盘起来的软剑。
剑身皎洁如月,还泛着一层幽幽的蓝光,展开后却柔韧非常,李相夷忍不住试了下新的招式,果然十分顺畅。
再看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件护心软甲,轻薄却柔韧,看着和剑是同一种材质。
“谢谢大哥!”少年欢喜的抱着哥哥的手臂,一边念叨着最近发生的事。
“老头前几天下山偷喝酒,被师娘用阵法关在山外边足足五天!昨天才被放了上来。”
“师娘在东边坡上种的花,开了好大一片,红的像火一样,可好看了。”
“我现在可是能在水里,不用内力,潜水半个时辰呢!”
“我还创了一门新的功法,虽然是在师父的功法上改动的,但比他的厉害多了,我给它起名扬州慢,哥哥要不要学?”
李相显认真的听着少年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句,心思却忍不住飘远,十年,距离当初已经过了十年。
那个把他从寒风中惊醒的梦,竟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忘记,反倒是越发的清晰。
梦中少年的面容,和如今的相夷一般无二,但那坠入海中,绝望的眼神,却让他每每想起,就万分揪心。
“哥,你想什么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嘛?”李相夷发现哥哥的走神,忍不住问。
“就是觉得,我家相夷长大了,都和哥哥一般高了呢。”李相显突然伸手,把少年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丝揉的一团乱,然后运起轻身功法,快速往山上跑。
李相夷气呼呼的追了上去,本来想把哥哥的头发也揉乱了,却发现他本就发丝凌乱,满身风尘,眉目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他也顾不上闹腾了,急忙拉着哥哥去洗漱休息。
山上的日子平静如水,温和恬淡,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可这山终究是太小,困不住志比天高的少年,在十五岁生日后,李相夷就缠磨着兄长要下山,要一起闯荡江湖。
师父和师娘也不管,笑着看李相显被缠的头疼,说是让他体会一下最近几个月,他们两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到底是受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李相夷如愿的换上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白衣少年骑在一匹白马上,衣襟随着风扬起,张扬又肆意。
两人骑马走的官道,赶了一天的路,李相显身上的衣服已经灰扑扑看不出本来颜色。
李相夷的一身白衣,却依旧是洁白如雪,飘逸潇洒。
“你啊,谁会把内力浪费在这种上面!”李相显看出了他的小把戏,摇头失笑。
李相夷却依旧张扬,他策马扬鞭,飞快驰骋,带着笑声穿遍整个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