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取得成功，顽石科技的气氛却并不轻松。韩鑫放下电话，转头面向方思和，语气沉重：“老大，又有两家公司告我们侵权。”

“哪两家公司？该处理处理吧。”

“最近告咱们侵权的公司数量激增啊，”韩鑫在手机上看着别人发给他的资料，“没想到咱们火了要先成立的是法务部。”

“放心，”方思和面色沉稳，“只要咱们产品够硬，有官司怎么了，打就是了。”

韩鑫走出办公室后，方思和掏出手机，一向舒展的眉眼竟然有几分阴鸷。手机界面是短信收件箱，他已经在这个页面上停留许久。来信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属地不明。

【你好方同学，我有一些关于陈有石的事情想跟你谈谈，也和顽石科技有关。】

附着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方思和微笑着向轮椅上的李望伸出手，两人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

初冬来了。H市冬天的天空总是染着铅灰色，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几场秋雨以后刮了冬风，路边的树叶基本上已经落尽，留着光秃秃的黑色树枝伸向天空。

李望不喜欢冬天。

他穿着厚毛衣躲在房间里不见人。准确来说，他还愿意见在陈宅工作的人，愿意见何助理，当然也愿意见方思和。但是最近大宇集团想请他参与的会议统统被他推掉了。

“董事长，您还是参加吧，最近集团内部不是很……安稳。”

何助理劝说他的样子很恳切，这让李望很惊讶。在系统给他的信息里，何助理虽然兢兢业业地工作，但是对反派并不忠诚。现在何助理对他的态度比他想象中好多了。

李望很感动，但还是坚决地拒绝了他。

何助理再三劝说无果，只得离开。他推开门，迎面遇上来找李望的方思和。

何助理走后，方思和疑惑道：“何助理怎么了？”刚刚两人迎面相接，何助理给方思和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妖魅惑众的狐狸精。

“什么？”

何助理是背对着李望的，李望看不见刚刚两人的暗流涌动。

“没什么。”方思和摇了摇头。他面色沉郁，看起来不想多说话。

“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公司的事情忙完了？”李望合上书，“最近你们好像有很多官司。”

方思和不回答。他走到李望面前单腿下跪，捧起李望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他闭上眼，好像一只被撸顺了毛的兽，不停地嗅着李望掌心的气息，偶尔落下几个吻。

“我们去卧室，好不好？”方思和低声说，语气里有压抑的欲望。

“我们去卧室。”他又说了一遍，睁开眼，漆黑的双瞳毫不掩饰地盯着李望。李望没说话，方思和把李望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李望把手绕过方思和的脖颈，默不作声地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像是双人舞一样，有时方思和会后退一步，用委屈和撒娇来让李望屈服；有时方思和会以一种含着侵略性的动作来试探李望的边界，而李望往往会默许。

李望被扔在床上，方思和随之附上来，投下的阴影把李望遮挡住。他急切地亲吻，好像是通过啃咬到肉来确认李望的存在。他的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在李望的身上大力揉捏，留下一道道青色的痕迹。

李望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头野兽，而野兽的天性要被释放了。他第一次感到惊慌，于是他瑟缩了一下，好像是害怕对方的动作。

方思和停顿了一下，眼神暗沉。他的眉宇间有平时看不到的郁郁之气，李望怔怔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上他的剑眉。

他刚刚开口：“你今天……”

后面的话语被方思和吞进肚子里。

李望被亲得头晕脑胀。他的血液好像全都往上冲到脑子里，整个人都泛着红色。

“嘶……轻点，轻点。”他咬上方思和的肩膀，好像咬上一块铁筋。潜意识里他不想咬伤了方思和，于是李望只是绷紧牙关，但是牙齿在方思和的皮肉上磨着，只留下湿湿的一片涎水。最后李望瞳孔涣散，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方思和身上。

方思和不说话，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一层阴霾掠过李望的心头。

他微微侧过头去看方思和，方思和双眼半睁不睁，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李望眼神沉静着，手指慢慢穿过方思和的发丝。

以往的时候，两个人会在床上躺一会儿，拥抱着再交换几个温柔的吻。今天方思和好像很急，他很快就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衣服。

李望在原地不动，只是淡淡地问：“你要走？”

方思和不答话，自顾自穿好衣服。他套上外套，停下来动作和李望对视。李望看到他眼中翻腾的情绪。

“公司那边还有事，”方思和犹豫了一下，“学校那边也是，这几天我应该会比较忙。”

李望懒懒地应了一声。

方思和却停在原地，好像在犹豫着什么。李望歪了歪脑袋，半支起身子用目光询问他。被单滑落，露出他苍白的上身和青红相加的痕迹。

方思和的视线在李望身上的痕迹停留许久，还是一点点缓和了脸色。他走到李望面前，弯下腰轻轻地亲在李望嘴角。

“我先走了。”

这个吻和之前的吻不同，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李望的嘴角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没有欲望。

方思和走得不快，好像在等什么。他直到走出房门也没等到。

卧室门关上，李望颓然地跌回床上。

【系统，陈有树跟方思和谈得怎么样？】

【方思和对陈有树说自己不相信她。】系统说。

【他当然会这么说。】李望想道。

一周前，系统提示陈有树已经回国了。启慧事务所当然没有把这条信息告诉李望。李望依旧收到了赵耀提交的照片和汇报，但是他收到的照片是陈有树事先准备好的，为的就是让他以为陈有树那边一切如常。

回国以后，陈有树跟大宇集团的华东升等股东、元老接触，但并不着急和方思和见面。她很有耐心地等到有人举报方思和学术不端，顽石科技的律师函收到得越来越多的时候才找到方思和，并且说这些好事都是她的堂哥、方思和的好恋人整出来的。

“我不信。”方思和的回应简短有力，他双手抱胸，面上带着讥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就是你爸让人开车撞他吧？”

“嗯，但是你也别忘了，我爸现在在蹲监狱，我在那之后就很快‘被送出国’了，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过。这次我还是偷偷跑回来的。”

陈有树放下咖啡杯。

“你可以说不信。骗我可以，但是你能骗得了你自己么？他找你同学举报你学术不端、找人跟踪我和你，这些证据我都给你看了，如果你想要更详细的资料我也可以发给你。”她向前倾了倾身子，“方同学，他已经变了，自从车祸以后他就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堂哥了，你懂吗？”

方思和冷笑：“你的意思是说，那场车祸毁了他？别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陈有树叹口气。想到这一切的开始，她软化了神情，“我知道，我也觉得很抱歉。虽然我也不认同我爸做的事，但是如果他要生我的气我也理解。”她话锋一转，“不过，他的可怜改变不了事实。他心态不对。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你呢，你明白了吗？你每天晚上在他旁边，还能睡得安稳吗？”

【我看他刚才在我旁边躺得挺稳的。】李望对此作出点评。只是他的心沉下去，好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无法挣脱。

陈有树在方思和面前说的话还是让他听进去了。泄愤似的亲热之后，方思和真的没来找李望了。

这还是第一次李望连着几天没收到方思和的信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方思和惯坏了，他习惯于方思和不断地主动接近，即使他给他冷脸也不会退缩。

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让人恼火。水龙头流出的水热得太慢，裤子穿起来太费事，家里的网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慢了。

李望阴沉着个脸，家里所有的工作人员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氛围，都尽量少在他面前露面，就连何助理也不再反复劝他去处理公司事务。

“他这几天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电话那头，邓凯奇深深吸了口烟，站在楼下望着顽石科技的窗户：“没什么，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因为最近的官司吧。而且现在网上舆论也不太好，”他顿了顿，“公司里有人猜是不是对手找了水军故意黑我们的。”

李望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邓凯奇是在试探他吗？找水军的正是他自己啊。

但他还是装傻道：“哦，什么舆论？”

“啊，就是说侵权啊什么的，”邓凯奇磕巴起来，“嗯，还有一些关于方思和本人的，老板你可以看看论坛。”

他不用看就知道网上说的舆论是什么：顽石科技的创始人用学生身份为自己造势炒作，新投放的产品涉及侵权，已经收到上百封律师函。他在学校还涉及作弊，有学术不端行为。

李望当然知道，因为这就是他找人发的帖子。所有的证据都在他电脑里，一查就能查得到。

面对邓凯奇，他只是说：“嗯，有时间我会看看。”

【他为什么还不找我对峙？】挂了电话，李望在脑海里想道。与其说是在和系统对话，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难道是他在憋大招吗？】

系统却说：【世界剧情点“主角与反派彻底反目”还没有完成，宿主仍需努力。】

为什么呢？是因为还对我抱有幻想吗？李望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难道陈有树给的证据还不够吗？如果他不相信，那为什么不来问我呢？如果他相信了，为什么世界剧情点到现在还没完成？

【撤资吧，】李望长长地舒了口气，【撤资。他现在需要打官司，撤资对他是个打击。】

还有最让他犹豫的一件事，这次也一并做了吧。虽然李望怀疑这件事能对方思和产生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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