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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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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居然见面具被快要拿下,连忙伸手去拿,却被拦住,他轻声道:“既然要睡就不必戴了。”

“不行,要戴。”钟知林小声反驳,又想起对方听不到,意不能传达,只得对他摇了摇头,将面具拿回重新戴在脸上。

他往下缩了缩,似乎挡住片刻安宁,正要闭眼,谁知对方又来拿自己面具,“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样子。天还未亮,我看不清的。”

抵挡不住,面具被放在床头,钟知林只好抬手捂脸,低头抵在暮时胸前,心中小声嘀咕:就是因为见过才要时刻戴着。暮时不多问,就直接帮他造了伤痕,心中自然有感激,但原因也是真真不能说。

暮时臂弯收了收,将他抱得更紧些。这清香,似乎能助眠。他记起刚才的梦,他模样不变,素衣的面貌,却不能看清,也许是矮上许多,又不曾抬头。

那时视线氤氲,所视模糊不清,只见有树林。那路径很是熟悉,觉得兜兜转转,走也好,跑也好,经过多年岁月。

梦中他道了最后一句,便突然惊醒,不知这次,能否再重回?

这次,白衣在他身后,握着他手,在耳边轻声细语,随他动作轻转。那剑术好生漂亮,若是一并连贯起来,不知要有多绚丽。

待他要回头时,对方突然退后,示意他自己试一遍。他低头看剑,迟疑片刻,还是回想刚才动作,提剑挥舞。一连几次,动作却不成样子,与刚才教的相差甚远,心底顿时生出凉意,即使是在梦中,这感觉也尤为真实。

仿佛亲身经历。

钟知林回头笑了笑,并称自己只是没准备好。然后再转身,重复刚才动作,一遍又一遍。见天快日暮,不觉焦急了些,剑倏地落地,那声响令他惊了一惊,顿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怔了怔,忙去捡剑,小声道:“我再试试。”

这剑法看来简单,到他手里,却不知怎的,难如登天。他暗地里想,难成这样,恐怕他练成之时,就是他登天之际。

再转,还是不成。眼睛不禁刺痛了,他紧闭又睁开,最后又练了一次,终于忍不住回头轻唤,“哥。”

“我试了十几年,还是不行啊……”见他不动,钟知林便自己走上前去,一手紧握着剑,一手摇了摇他。

对方掩面,没再说话。钟知林又晃了晃他,低着头看剑上花纹,如繁花,渐渐散去。

“你真的……”上方突然传来声音,钟知林抬头,下一瞬却被用力掐住了肩膀,他眼眶微红,淡蓝色双眸与他相对,“你真的不会吗?!”

他缓缓弯了腰,让两人相平,声音也软下来,“知林,你别骗哥好不好?若是会就别藏起来,你做给我看!”然后指着原来地方。

今日他极其反常,掐得钟知林肩膀又实在疼痛,他禁不住哭着喊:“我就是不会!”

对方用力将钟知林脸上热泪擦去,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眼睛通红却难以隐没,轻眨几下,声音稍微颤抖:“你能给哥一条活路吗?这么多年怎么就练不成?因为师父不喜欢你,你就不好好练了是吗?”

“没有,不是……”

“我每日都教你,哪一点哪一步都细细说了……你非要现在这样?”

钟知林哭着摇头否认,紧攥着他衣服一角,似是被他看到,猛地抽出,转身拿起一旁靠着树的剑大步离开,那一句却听得真切。

“我不想要你了。”

他身形渐渐远去。咣当轻响,再捡却怎么也捡不起来,突然觉得刺痛,便不再管,冲那背影追去。风迎面吹过,他走得极快,如何也追不上,只得带着哭腔大喊:“哥!我错了……我能练成,一定能练成!!你别走……别不要我!我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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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惊悸,不知深意。醒来所见,似是故岸。

虽说是做梦,可眼前人的双眸,他现在也确实不敢再看。暮时像是要说话,但他兴许是怕了,连忙拿了床头面具盖在脸上,迅速转过身,这次连双眼也一并盖住。

钟知林感到自己被搂进怀里,可身后人身上却没半点暖意,不解其源,觉得如那梦一般不对劲。最后还是慢慢将面具摘去,回过身抱住他,鬼使神差地,竟在他肩上狠咬一口,便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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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钟知林都去寻钟夫人,可她不是身体不适,不便见人,就是见了也随意敷衍几句了事。就算他拿了补品来见,也仍是如此。

身体不适是假的,不愿他再提回家才是真。

他倒是将旻澜殿跑遍,与司琪司沫混熟了,时常去找他们。司琪不如司沫说的一般吵闹,只是说话咋咋呼呼,无人能判断她何时突然就大声说话,总能吓到他人。

司沫闲来无事便问一句出来,问紊淅,亦有暮时。纵使钟知林一开始不会敷衍过去,如今也能十分巧妙的越过去谈其他的。

“我会的可多了,沫哥有的都不会呢!”司琪一双辫子快要甩到钟知林脸上,他连忙躲了躲,小声夸赞,“那你很厉害。”

山上雪没化,紊淅便带他们去了自己住处。是个半山腰里的一个小洞,爬进去后才豁然开朗,这里潮湿,上方凹凸不平,像是被人挖出来的,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块大石头,捡来的石头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就都放在上面。

似是为了展示,司琪立即化出一道水刃来,正朝洞口几株草,瞬间,草被拦腰斩断,消失其原有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钟知林正要夸赞,却因一旁尖叫声止住了,一直站靠在洞边闭眼休息的紊淅猛地飞过来将司琪撞倒,再拐回去把草拿起,小心翼翼接上,双手在折断处捂了许久。

见草断裂后,山洞倏地晃了晃,上面似是要塌,可见这草并非寻常的草。司琪快要翻到后面,他手快一把拉回怀里,看人无事后才放开。

司琪红唇嘟了嘟,她像是也意识到这草的重要,然后看着紊淅背影问:“小鸟,没事吧?”

紊淅没理睬她,稳住那几株后指着门外对她道:“你,离开。”

她眼睛微睁了睁,末了才一甩辫子,弯着腰往洞口走,“行啊!走就走!”

钟知林小声提议:“不如我也走?”却被紊淅按住,“不,你留下。”

紊淅与他举止亲昵,也难怪他是只鸟儿化来的,常啄他手心,不若便脸朝他手趴着,弄得钟知林瘙痒想笑。

不过一会,洞外便伸进一颗头,正是华念,只留一角给暮时。紊淅一看他便警惕起来,这不得不令钟知林想到:一开始,他们四个人分明是一起过来的……

华念:“这里好潮湿,知林觉得呢?不如我用火烤一烤?”说着手心火焰腾起,洞内顿时光明。

紊淅:“你,离开!”

暮时倒是不同,他还未进来,只是在洞口看了一眼,便离开,“有些挤,你们玩就是。”

而今只剩钟知林了。

他们听了司琪解释后便明白,华念点了点头,道:“这草做什么用的?”

“根基。”紊淅说得简短,却不难理解。这草是山洞的根基,若是破坏,辛苦挖出的山洞也就毁为一旦了。

“明知贵重你还放这么明显。”这话一出,紊淅立马朝华念扫去。钟知林缓缓点头,紊淅才将目光收回,但不过片刻,神情又开始紧张。

原是暮时伸出手来将那草连根拔起,然后一掌拍到洞壁与之融合,如此,就再也不怕草被伤到坏了根基。

虽是这样,但紊淅还是面露几分心疼,看人是暮时,终是没说什么,两只手连同银铃在怀里缩了缩。钟知林给他扎好却仍然翘起的一小缕头发如今落回耳边,好生落寞。

突然洞内白光闪起,所有地方一览无余。钟知林不禁想,真是照亮的好东西。

暮时将荷包收起,这应是当做安慰送给紊淅。他看了喜欢,忙上前接住放回怀里,宝贝一般护着,笑着向暮时道谢,他轻轻点头便离开,华念终于得了空子将整个洞口都占住,觉得太过昏暗才往后稍退了些。

他拍了拍他手心,钟知林立即了然,与紊淅道别,又笑着把他撇下去的嘴往上扯了扯才离开,他要出来相送,又被钟知林轻拍了肩以有雪不方便为由婉声拒绝。

天仍亮着,看来他们并未上来多久,四人在外站着,司琪却一直盯着暮时,钟知林一开始不知,待华念提醒后才知道。暮时似乎明白司琪的意思,从怀里拿出荷包,在里面翻了翻。他们的荷包不大一样,给钟知林的荷包,荷花下有一条红色锦鲤,他的却没有。

暮时翻了片刻,终于从里面拿出两条丝带来,一红一青,尾坠一轮圆月,司琪谢过然后绑在头上,蹦着跑开。

刚要放回,居然见华念也不动,眉头微蹙,在暮时面上和拿着荷包将要放回的手上来回扫视。

暮时薄唇轻抿,又伸手在荷包里挑选,最后用两根手指夹出一颗白里透蓝的珠子出来,化作匕首,递给华念。

匕首通体雪白,雕在上面的天蓝花纹与手柄处红色灵石相连,这红色灵石隐隐发着光,格外妖艳。

华念拿来仔细看了一番,并评价,“很不错。”随后塞给钟知林,“快收起来!”

钟知林往后退了几步,拒绝道:“这是暮时给你的,为何要给我?”

“我不想要,更不需要这个防身,快拿着!”华念强制塞到他手中,突然又小声道:“老师到了,快走。”

华念这样,钟知林也无法再推脱,只好谢了他们二人,然后被华念拉着跑下山。

“老师名叫渡含,人不严厉,知林不必担心。教出来的都是三地有名的人物,很是厉害。这次他过来,是易了容的,同钟爷身边人一个模样,代他来看你过得如何,很快便走,也不用担心事情泄露。”

“见面要敬茶,送拜师礼,我早已备好……”

“其实我自己也准备了。”此话一出,华念收拾东西的动作顿时停下,面上有些惊喜,道:“是吗?”

钟知林点头,转身跑到后面,再回来,手中端着两个圆盘。一个上面放着木刻的雪人,很是精致,五官什么样样俱全,一个是用泥土烧制而成,不过现在看来有些开裂,模样不佳。

“不知该送些什么,但那日看了你堆的雪人,觉得特别漂亮,于是就选送这个。雪容易化,所以用了大木块和泥土。”

华念看了连道好看,并用力鼓掌,笑得开心,又将侧身看过来的暮时拽过来一同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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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时很是气派,不愧是名师,也不愧是舅舅。平壤疆那株红莲开得旺盛,人一下来,便感受到与常人不同,但转瞬之间又全然消失,带着眼角几条细纹笑着走向钟知林,与司沫等前来接应的人笑谈过后就随钟知林一起。

到了地方,仍不露真容。想遮去钟知林面具,却不料他躲闪过去,华念上前解释:“公子受伤留了疤,不便以真容示人。”

渡含微微颔首。人皆知他有个规矩,一次只教一人且不准他人旁观,所教之物亦不能告知他人。

他们清楚,钟知林就跟着渡含走到后面,牢牢关上门,暮时华念在前静静坐着。

暮时寻了一处角落闭目坐着,华念却是来回走动停不下来,时不时跑到暮时旁边问知林会不会不适应或是听不懂。他看到,却不语,离华念远了些。

华念在外等得焦急,惹得暮时换了好几次位置,最终还是决定将他嘴封上,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他一去便是几个时辰,出来已然日暮,与他们告别后就回到自己厢房。钟知林看起来很是开心,走到他们面前,停了一下才严肃地对华念说:“华念,渡含只是老师的姓。”

他捋了捋自己头发,有些惊讶,“可是……那他叫什么?”

钟知林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能说。”

“好吧。知林觉得怎样?”

他听后思考一阵,似是在想这些能否说出口,末了,回:“老师很厉害。他喝了我倒的茶,还收了我的拜师礼!不过你为我准备的没有收。”

“那就太好了!收了你的就足够了!”说完抬手又开始在手上写字。

暮时站在一旁,垂下双目,无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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