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如溪微愣,恍然道,“这个啊。”
他摸了摸外套的口袋,空空如也,笑着伸手接过,“哎,谢谢。”
顾勉眸光微闪,轻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如溪哥今晚回来得这么晚。”
谢如溪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对方的潜台词,无奈一笑,“不是,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
“开玩笑。”顾勉单手倚着沙发背,姿态轻松地说,“不过,如溪哥今晚回来得这么晚,很少见,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唉,差不多吧。”谢如溪眉头皱起,“今天去看展,遇到闹事的人,有些区域的展品搞得一片狼藉,刚好我和主办方是朋友,就留下来一起扫尾。”
“哦,这样啊。”顾勉顺着接下,“那这张纸条是……?”
谢如溪笑了笑,“展上恰好碰到一位老工匠,他的作品很漂亮,技巧特别,我想讨教一下,就要了联系方式……”
顾勉放心了,嗯,不是人渣的纸条。
“老师傅超脱世俗,手机都是翻盖的。一开始嘛,搜不到微信,我还以为老师傅给错了,又追着人跑了几圈,谁知道别人说什么是微信,给的是电话号码……”谢如溪打开手机,全神贯注地输入号码。
当时的场景一幕幕涌现,不知不觉间,他越说越多。
“也不知道当时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忘记电话号码可以联系,像个傻子似的,一门心思要加微信,发现搜不到后,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我闹了大乌龙后,血液直往脑门冲,怪尴尬的……”
谢如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忽然停住,有些羞赧,“哎呀,小勉,我是不是很奇怪?”
他低下头,轻声说:“情绪敏感又爱乱想,别人一点点的举动都会被我放大、揣测,自己内耗自己……”
当时不觉有什么,心里自嘲了一下,如今说出来,情绪反而越发低落、沮丧。
顾勉垂眸,淡淡地说:“是有一点。”
他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想加老师傅的微信,发现号码搜不出,以为对方不愿意给,后面追着人旁敲侧击地问,最后鼓足勇气问出口,才意识到乌龙。
事其实是小事,对方更多恼自己敏感多疑。
谢如溪抿唇,“哦哦,我就知道,看来确实要改……”
他说不清心里涌现的是失落还是什么,沉甸甸的,像浸透水的海绵。
“也不算错误吧,为什么要改?”顾勉说。
“啊?”
“错误才需要改,如果性格就是这样,自己也没拧巴到压抑的地步,保持现状就好了。”
谢如溪眨眨眼,试探地问:“真的吗?”
“嗯。”
“可是这样会不会给别人带来负担啊。”
顾勉瞥了他一眼,奇怪地说:“这明明是给你自己带来负担,别人哪有负担?”
“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多人,会注意你内心汹涌的情绪,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谢如溪:“……”
他眼神黯淡,膝盖撑着下巴,“对——你说得有道理。”
顾勉注意到了,脚步一顿,走到茶几旁,陪谢如溪坐在地毯上,慢吞吞地说:“这种性格也不算全然的坏处吧,更容易感知情绪的波动,意味着在相处中,是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他手臂往后伸直,掌心按住毛毯,“所以不要难过,如溪哥。”
谢如溪呆住,猛地对上顾勉的眼眸,脊背紧绷。
“我、我没有、难过,只是、那……”他胡乱说着,脸诡异地发热,后知后觉意识到——
老天啊,他在干什么,居然和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说这些。
“不过,我、我说那些,没有讨安慰的意思……只是……”
顾勉沉吟片刻,“不是要安慰的意思吗?”
他感觉错了吗?对方明明浑身散发着“我很糟糕快来安慰我”的气息。
顾勉认真思考了一番,得出结论。
——嗯,没感觉错。
所以对方是不好意思吗?
啊,人的想法果然很复杂,顾勉面无表情地想,那他补救一下?
用人们常说的——“善意的谎言”?
“好吧,那是我理解错了。”
谢如溪悄悄松了口气。
顾勉不紧不慢地说:“如果如溪哥不希望得到安慰,下次就不要和我说这些了。”
“可能你自己没有察觉,但你整个人的肢体语言都在表达——”
“我很难过,可以安慰我一下吗?”
顾勉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不好意思,那下次不说就好了。
“轰——”
谢如溪觉得自己要炸了,脑子噼里啪啦地响,恨不得钻地洞。
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至极,像要烧起来一样。
“对不起,我、我……”谢如溪磕磕绊绊,“我不应该……”
他好像听到顾勉在叹气。
“如溪哥。”顾勉幽幽地说,“抬头看我。”
他好像还是理解错了。
或许善意的谎言让对方更加无措。
“我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只是想照顾你的情绪才这么说。”顾勉目光沉静,“想要安慰没什么不好的,以后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谢如溪表情空白,喃喃道:“什、什么……不好意思……”
他心跳的频率很快,为什么会有这种说话直接又真诚得过分的人啊?
顾勉往前俯身,漆黑的瞳孔凝视着他,指尖悬空,隔着一厘米的距离,作势滑过脸颊。
他平铺直叙事实,“你的脸全红了。”
谢如溪:“……”
他的心跳声在霎那间,像结结实实地撞到墙,停住了。
忽然,门口传来铃声,可能是外卖到了。
“我去拿外卖。”顾勉起身,往玄关处走去。
“哦哦。”谢如溪本能地应声。
外卖员从门外伸出手,“你好,外卖尾号8923吗?”
“对,谢谢。”顾勉说。
“不客气。”外卖员拍完照,匆匆忙忙走了。
“如溪哥,你吃晚饭了吗?”顾勉在餐桌上解开袋子,问道。
谢如溪慢慢动了,小声回答:“吃了。”
“嗯。”顾勉没再说什么,开始吃迟来的晚饭。
谢如溪缓过神,掌心按着脸颊,拼命揉。
他时不时偷瞥顾勉,或是陷入沉思,表情极为丰富。
“如溪哥。”顾勉冷不丁地出声。
“啊?怎么?”谢如溪立刻应身。
顾勉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你现在饿吗?”
“不饿。”
顾勉淡声道:“那你总是往我这边看的原因是?”
谢如溪:“……”
救命,又来了又来了。
为什么顾勉说话总能在真诚满分与情商负数之间横跳???
“因为……吃外卖不健康。”谢如溪开始胡扯,他知道顾勉会自发地思考,补全前因后果。
顾勉确实找到了理由,“哦,好的。”
——看不惯吃外卖的不健康行为?
他继续咀嚼食物,那下次不要在谢如溪面前吃就好了。
-
昨晚的交谈,像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至少顾勉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唯一担忧的“人渣”还没出现,有关谢如溪的一切,都不急着去插手。
顾勉就像自己口中的那种人——
“有自己生活、不会注意别人内心汹涌的情绪”。
对于见到他表现有些奇怪的谢如溪,毫无探寻的想法,如往常一般打了招呼,直接出门。
书店
“芽芽姐。”顾勉按照徐雯雅给的位置,上了二楼。
徐雯雅穿着简单的休闲装,黑色平底鞋,头发扎起马尾,正在低头挑书。
她听到顾勉的声音,下意识地笑了笑,“阿勉。”
顾勉微微颔首,“芽芽姐要买什么书吗?”
“没,随便看看。”徐雯雅摇头,她怀里已经抱着一本书,“走吧,买完单,我们去一楼坐。”
顾勉扫了一眼,书脊露出半行字,【我是如何笑着面对……】,剩下的被对方手臂遮住了。
“好。”
一楼
“阿勉真的越来越高了,之前还没感觉,今天和你一起下楼,发现我得仰头和你说话了。”徐雯雅喝了一口热柠檬水,轻声说道。
“可能是楼梯的原因吧。”顾勉说,“我刚好站上了一级,芽芽姐下好几级,声音远了,所以才要仰头,平时说话能听见的。”
徐雯雅怔了怔,意识到这是个冷笑话,掩唇微笑,“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昨天哥哥和我发消息,说他一个人到C城很无聊。”顾勉说,“他很想芽芽姐,总盼着芽芽姐解决完事情过去。”
徐雯雅手一僵,默不作声,缓缓放下玻璃杯。
“嗯,我也很想他。”她说,“等事情学校事情弄完,我……”
“我以为芽芽姐是想出国。”
徐雯雅瞬间失声,许久,她说:“果然,那天你看到申请书了。”
顾勉不置可否,“芽芽姐想去A国留学?”
徐雯雅眼神游移,“嗯。”
顾勉轻笑,“芽芽姐,你是怕哥哥不让你去,所以不想告诉他吗?”
徐雯雅唇线抿平,“思绪不是这样的人。”
顾勉点头,“对,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芽芽姐费尽心思地隐瞒,肯定是出了其他事。”
徐雯雅沉默。
顾勉淡淡地说:“芽芽姐,哪怕你生病了,对哥哥而言也不是负担,比起像狗血电视剧里的隐瞒,所谓的为他好,或许哥哥更希望能陪你度过去。”
哐啷——玻璃杯倒在桌面,柠檬片洒落,水流淅淅沥沥地沿着卓沿滴落地板。
徐雯雅手忙脚乱地扶正杯子,用纸巾擦拭桌面,直至不再滴水。
顾勉面容始终平静,也用纸巾擦干水渍。
徐雯雅深吸一口气,“阿勉,你怎么知道——”
“我碰巧接触那个研究所的测试项目,看到了芽芽姐的名字。”
徐雯雅怔怔,“原来是这样……”她苦笑,“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瞒着你。”
她眉眼凄楚,“你也知道,癌症……时间就这么多,哪怕我是早期发现的,能干预、能化疗,最后的结果也就多留一段时间,而这样,除了让身边人延长痛苦、煎熬的过程……”
“没有任何好处。”
顾勉说:“那芽芽姐就想自己在异国他乡独自离世?”
徐雯雅点点头,“对,在这之前,我会用其他理由让思绪忘记我,并……”
“芽芽姐要用什么理由?”
徐雯雅低头,“我想让思绪开始新的感情,而最快的方法,或许是上一段感情快速的收场,比如说……我移情别恋了。”
顾勉扯了扯嘴角,“爱人的离世会让哥哥伤心,难道爱人的背叛不会吗?”
徐雯雅眼眶微红,声音沙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
“我不希望他一辈子孤孤单单的,我知道思绪的性格,他……”
她说不下去,颤抖地抱着手臂,眼泪湿润了脸颊。
顾勉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徐雯雅。
“芽芽姐,哥哥会很难过的。他不会因为你的病而倒下,但一定会因为爱情的背叛一蹶不振。”顾勉阖上双眸,上辈子的种种在他脑海闪过,无数个日夜里,哥哥颓废买醉,昏沉度日。
尽管他觉得谢如溪并非哥哥的最优选择,在这段不符合世俗的感情里受到诸多中伤、流言,常常因此而难过。
但不可否认,哥哥也因和谢如溪的感情,重新振作起来,治愈了曾经的伤疤。
徐雯雅肩膀颤得更厉害,哽咽的哭声难以抑制。
“我知道……我知道……”
顾勉说:“芽芽姐,为什么不继续参加研究所的项目?”
“或许这是一个可能性呢?”
徐雯雅抬头,惨然一笑,“这可能吗?谁都知道癌症细胞不可逆,我当初报名也是……”
“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疲惫地说,“明知道结果如此,我却妄图用安慰剂麻痹自己,寻求所谓的希望,挺可笑的。”
顾勉反问,“所以芽芽姐打算放弃?什么也不做,跑到国外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徐雯雅不说话,俨然是默认的态度。
“芽芽姐,请不要这么做,哥哥会很伤心的。”顾勉轻叹,“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个项目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失败的吗?”
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低低说:“试一试吧,芽芽姐。”
徐雯雅久久不语。
最后,她妥协了。
她用掌心捂着脸,哑声道:“我……我会试试的。”
“不过思绪那边……我再想想吧,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再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顾勉收回视线,“好。”
……
几天后,顾勉在某个寻常的早晨,收到魏卓军发来的新名单,里面重新加上了一个名字。
【顾先生,您要留下的那个名额,现在是……】
顾勉指腹摩挲手机边缘,【不用了,这个名额你用掉吧。】
半分钟后,魏卓军回消息。
【好的,顾先生。】
-
当顾勉得知徐雯雅已经开始治疗时,心里的某块石头倏然一松。
他对特效药的作用抱有极强的信心,上辈子它的治愈率在98%以上,并且副作用低、复发率低。
所以最终的结果……大抵不会出什么差错,能按着他想得方向发展。
顾勉解决完这一端,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端——
谢如溪身上。
在顾勉的有意为之下,他和谢如溪之间形成了一种颇为默契的磁场,又或者说“时间表”,彼此有固定的接触与交流,关系愈发密切、熟悉,对彼此的了解逐渐加深。
哪怕在同一空间下,谁也不说话,只做着自己的事,也不会觉得尴尬,甚至有几分融洽。
周五,客厅
谢如溪坐在毛绒绒的垫子上,半边身子倚靠着落地窗,歪着头,一条腿曲起,当作画板架子。
他神情专注,手里的画笔不停,长睫垂落在眼睑处,落下一大片阴影。
偶尔的停顿,下巴磨蹭浅咖色的高领针织衫,时不时摇晃。
窗外天色昏暗,厚重的乌云密布,浓稠得像要挤出墨汁。呼呼的大风刮起,绿化道的枝叶窸窣作响,左摆右倒。
正值下班时间,路人行色匆匆,街道车灯闪烁,两旁路灯慢慢亮起,高架桥的彩管灯点缀装饰。
咔——轻微的声响传入耳畔。
谢如溪手里的笔一顿,立刻抬头,视线落在玄关。
“小勉!”他笑吟吟地唤道。
“嗯。”顾勉应了一声,走进客厅,把手里的青色袋子放到茶几,“如溪哥,趁热吃吧,应该还没凉。”
“你真买了啊?谢谢小勉。”谢如溪把零碎的画具扔在旁边,赤脚跳出坐垫,地面铺着毯子,绒毛极为柔软、细长,轻轻拂过脚踝处。
“确实没凉。”他用手背挨着袋子,眼眸弯起,“感觉挺烫的。”
袋子里有一碗豆腐花和几盒点心。
“那家店多人吗?”谢如溪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我看网上说,生意非常红火。”
顾勉随意地靠在沙发,两腿交叠,“还好吧”
谢如溪点头,“要排队吗?”
“要。”
谢如溪警惕, “你不会排了几小时吧?”
顾勉面无表情,“我有病吗?买个吃的排几小时,真要这么久,我还不如找代排。”
“十分钟而已。”
谢如溪:“你还知道代排?”
“嗯。”
谢如溪笑了,顾勉没懂他笑什么。
“哎,等下,差点忘了。”谢如溪忽然起身,匆忙跑去厨房。
几分钟后,顾勉探过身,端详茶几的不明液体。
“这是什么?”
谢如溪笑眯眯地说:“你猜。”
顾勉嗅了嗅,“葡萄……酒?”
“差不多,这应该叫葡萄酒plus版。”谢如溪说,“我上星期酿的,据说味道不错,你喝点试试呗。”
“你也没试?”顾勉扬眉,似笑非笑。
“没有。”
顾勉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谢如溪撑着茶几,期待地问。
“还可以。葡萄味挺浓的,刚入口不像酒……”顾勉舌尖舔了舔唇,“蛮甜的,后面有点酒味。”
“你还加了什么?”他尝出了些其他滋味。
谢如溪报出了一串奇奇怪怪的名字,基本都是顾勉没听过的东西。
他又喝了几口,“都没听过,但喝起来不错。”
“你喜欢就好。”谢如溪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顾勉提醒,“你的豆腐花和点心要凉了。”
“哦。”
“符合你的期待吗?”顾勉问。
“豆腐花正常水平,但点心确实不错。”谢如溪点头,将点心盒推过去,“你要试试吗?”
顾勉摆手,“不用,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好吧。”
谢如溪吃得慢悠悠的,但豆腐花的碗小,很快见底,点心每种都尝了一块,就没动了。
“有点腻啊。”他抱着酷皮熊,懒懒地挨着沙发底。
顾勉瞥了眼,没说什么。
“小勉,我给你看样东西。”谢如溪坐直身体。
顾勉掀了掀眼皮,“什么东西?”
“喏,这个。”谢如溪把沙发上的背包扯下来,伸手进去捣鼓了下,拿出一个看不出材质的雕刻品。
顾勉掂量手里的雕刻品,又仔细观察这个Q版小人的样貌,不太确定地说:“这个……是我?”
“对!你认出来了?”
“人没认出来,认出了我桌上的摆件。”
谢如溪大笑,“好吧,看来我的雕刻技术还是不够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材质?”顾勉手里的东西重量很轻,但质感光滑,看起来颇有分量。
谢如溪歪着身子,脸埋在酷皮熊,含糊地说:“唔……怎么说呢,这算一个人工杂糅的天然材料,属于某地的非遗技术,通过……”
顾勉对这种艺术工艺过程不太感兴趣,大致听了下,应和了几声。
“这材料挺复杂的。”他把手里的雕塑品平放在茶几,指腹点了点小人的头,“谢谢如溪哥,我很喜欢,等会儿我放到房间的柜子摆着。”
谢如溪肉眼可见地高兴,眼尾弯成漂亮的月牙。
“哎,小勉,后天你有空吗?”
顾勉一顿,“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后天呢,我实习的那个艺术廊会举办一个展,主要展品是几个院校学生的获奖作品,主办人员怕来的人太少,打击学生热情,就倡议我们拉拉朋友什么的……”
谢如溪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对方,“你有兴趣吗?小勉。”
顾勉若有所思,院校学生……
“如溪哥的作品也在里面?”
谢如溪轻咳一声,“在。”
“哦,几点?”
“早上九点开始。”
“嗯,我去。”
谢如溪眼睛瞬间发亮,手里捏着的酷皮熊瘪了一半。
“谢谢小勉!”
“不用谢。”顾勉笑了笑,“毕竟我也有益处,能增加艺术气质。”
谢如溪乐了,“好吧。”
他把玩着熊的小短手,又顺着艺术展聊起来。
“这个展大概要持续三天,我在老师的指导下,也策划了展里的一小部分区域,到时我带你去看看……”
“……它主要承办方其实是C大,挺多学长、学姐在里面担任负责人,也有一些比我小几个年级的学弟、学妹在帮忙。”谢如溪感慨,“居然还有个大一的学弟,天哪,我当时大一时,哪想过这些事……”
大一学弟?
顾勉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如溪哥,你和这个大一的学弟很熟?”
谢如溪撑着头,“还好吧,半个月前认识的,还是在连云的艺术展偶然碰见的,不过当时不知道是学弟,上星期才知道……”
“说件好笑的事,我原来一直把他的姓弄错了。”
“人家姓周,我可能平翘舌不分,脑子自动过滤成邹。”
“周?”顾勉定定地看着谢如溪,轻声重复,“周什么?”
谢如溪没多做思考,答道:“周乾鸣。”
顾勉眸色晦暗,果然……
这个人渣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