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大半夜的坏蛋，路舟在睡梦中都臊得慌。

他自然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想到睡前做的那些事，说出的那些话，路舟现在像容祈说的那样，有点不太敢见他了。

就在路舟消化情绪的时候，紧闭的门打开了。

容祈走进来发现路舟醒了，看到他展露的后背，容祈不由眯了眯眼，方才还冷淡的眸子瞬间浮起不怀好意的笑意。

路舟面朝阳台落地玻璃的方向走神，并未察觉房间此时多出了一个人。

等到身后的床垫往下陷，路舟才有所察觉，扭头看。

看到容祈的脸，路舟的脑子再次闪过那些羞人的画面，皮肤瞬间撩过一阵阵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一路往下泛开红意。

“醒了。”容祈从后面抱住路舟，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同时把手绕到前面去摸路舟的腹肌。

这种绝妙的手感，让容祈低笑：“以前上游泳课，被老师安排教你游泳的时候，我就有点摸上瘾了。”

他们所在的高中，游泳课是必备课程，路舟当时没学过游泳，也是班上唯一个不会游泳的学生，本来是要老师教的，容祈使了个小手段，亲自上阵，借着教学的掩护触碰他。

那时候的路舟可比现在腼腆多了，全程不敢怎么看他，脸蛋红扑扑的，不小心呛到水还不好意思的说抱歉，乖到人心里去了。

那也是他们在一起前，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

路舟听到这话，略有别扭地开口：“你以前明明说我过是细狗。”

容祈闻言，扬眉：“还挺记仇。”

虽然是高三的事情了，但容祈还记得自己的原话。

——“你容少不喜欢细狗，八块腹肌一个都不能少。”

实际上，路舟的身材一直都很好，也不是连只蚂蚁都踩不死的弱鸡，当初容祈说的那句细狗，纯粹就是张口就来的污蔑。

路舟为了贴补家用，没少做体力活，怎么可能是弱不禁风的瘦竹竿，无非是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所以看起来会显得清瘦，加上他的气质太容易迷惑人，让人觉得他没什么力量。

高三压力大，路舟没少熬夜，身体素质就这么下去了，动不动就头痛脑热，经常没什么精神。

当初容祈说那番话无非是想让路舟锻炼身体，提高免疫力，顺便用运动来放松紧绷的神经。

容祈还记得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小哭包敢怒不敢言，想哭又怕被他看见，闷头不说话，每天不情不愿的被他带去健身房挥洒汗水。

事实证明，容祈的威胁是有效果的，路舟身体素质上去了，精瘦的肌肉也更加结实了，平时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入了夜后，容祈就知道当初的冷嘲热讽有多明智。

“穿好衣服，我们出去走走。”

容祈收回揩油的手，又亲了亲路舟的侧颈，按捺住想要在上面留下印记，宣告所属权的念头。

虽然明天才是寿宴，但是主宅已经来了不少人。

容祈带人下去的时候，楼梯口处还有几个小孩在嬉闹。

容誉林正巧从外面散步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妇，周岚也站在旁边，笑盈盈的和老爷子说着话。

她余光撇见了路舟，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一大早就起来的容祈。

一个起得早，无非是作为家里的继承人不能怠慢客人，一个起得这么晚，指不定晚上被某位不知道疼人的家伙欺负了。

在这方面，周岚真心弄不懂容祈为什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在隔了几个省的地盘，他任性胡闹，不知道遮掩，还能用天高皇帝远来解释。

可现在就在容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还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亲戚盯着，容祈竟然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

容誉林也发现了容祈，方才容祈一直和他在接待周家三人，十分钟前才说带了朋友过来，要去看看。

容誉林也从昨天的司机口中，得知容祈这次带了朋友过来，并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朋友会是去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路舟长得好，气质也不错，容誉林到现在还能有印象很正常。

“爷爷，这是路舟，我同学。”容祈向老爷子介绍。

想到去年那次对老爷子的介绍，容祈就想骂一句那时的自己，幸好小哭包不是真的18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有多难受。

容祈很清楚，如果上一世也出现同样的一幕，他同样会说出那番话。

不管是哪一世，19岁的容祈在爷爷面前就是怂，他只知道对看起来就好欺负的路舟又凶又霸道。

再次见到这个拄着手拐的老人，路舟尽量保持沉稳：“容爷爷你好。”

容誉林嘴角噙着和善的笑意，冲着路舟点点头：“我记得你，来这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太拘谨。”

“爷爷，我带他出去走走。”容祈全程都很自在，丝毫看不出心虚的细节。

周岚在国外辅修了心理学，主要研究肢体语言，她盯着容祈看了好一会儿，竟然真的找不出什么破绽。

这人真的只有19？虽然再过不久就20了，但周岚根据打听到的一些事情，还是能看出容祈性格上的毛躁，做事称不上老练沉稳，还得继续花时间沉淀。

周岚还想继续观察，容祈是高三毕业正式到公司锻炼，等到他大学毕业也有四年的经验了，是破石头还是璞玉完全能看得出来了，那时候周岚再决定婚约要不要如约进行下去。

察觉到周岚的目光，容祈不咸不淡地看过去，周岚也不慌，给了他一个得体的笑容。

三个家长也留意到了两人的眼神互动，只当他们对彼此的印象还不错。

周岚收起目光，朝老爷子说：“容爷爷，不是说要去看看你的藏品，我都快等不及了，你该不会舍不得了吧？”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周岚的妈妈嗔了女儿一眼。

“那走吧，省得我还真成了不讲信用的人了。”容誉林笑呵呵的回话，几人逐渐走远了。

容祈两人刚到花园，容祈就发现路舟站着不动了，不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小孩，抓着路舟的裤腿不放。

小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走路都走不稳，说话也不利索，此时正仰着脑袋对路舟说着了一个字：“抱。”

她伸出短短的胳膊，扑闪着大眼睛，含含糊糊的说：“抱、抱、抱……”

路舟有点不知所措，看向容祈。

容祈蹙眉，打量四周，试图寻找某个没有责任心的家长。

小家伙迟迟没有被抱，嘴巴开始往下撇，路舟根据带弟弟妹妹们的经验，推测出这是要嗷嗷大哭的前兆。

路舟也顾不上别的了，弯腰将这个小孩抱到了怀里。

感受到了温暖的怀抱，小孩顿时眉开眼笑，用不清晰的声音喊着：“巴巴。”

奶呼呼的声音足以将心叫得软乎乎的。

然而，一旁的容祈只冷着一张脸，完全不觉得小孩子可爱，特别是看见路舟温温柔柔的哄孩子，他更觉得小孩碍眼。

容祈没什么爱心善心，他就是不喜欢猫猫狗狗，也不喜欢小孩。

“乖乖，小乖乖！”

隐约听到焦急的呼唤，路舟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女人急急忙忙的在找什么，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焦急的男人。

男人眼尖，看到了自家宝宝，顿时松口气，马上拉着老婆的胳膊：“在那，在那！”

路舟把小孩还了回去，小家伙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妈妈的怀抱，小短手指着路舟：“巴巴。”

男人眼睛一亮：“宝贝你会喊爸爸了！”之前说什么都不叫爸爸，只会叫妈妈。

女人拍掉臭男人的手，没好气：“我家宝贝叫的是你吗？孩子都看不好，还当什么爸爸，滚一边去！”

对路舟道谢后，女人抱着女儿气呼呼地走了，男人在后面各种道歉和解释。

“别看了。”容祈在路舟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路舟扭头看他，发现容祈心情不太好，虽然容祈大部分都冷着脸，但是在一起这么久了，路舟还是分得清楚他什么时候是习惯性阴沉着脸，什么时候是真的不爽。

“怎么了？”路舟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不开心了。

“你很喜欢小孩？”容祈紧盯着他看。

路舟点点头：“你不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可爱吗？”

前提是不哭的时候，软萌到心都化了。

“不觉得。”容祈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

他一把抓起路舟的手，拉着他朝人少的地方走，不远处就是一片林子，后面还有容爷爷用来养鱼钓鱼的大片人工湖，不熟悉的人找不到这来。

确保没人了，容祈才停住，看着路舟问：“你是不是很想要自己的小孩？”

路舟愣了一下，没等他开口，容祈用生硬的语气开口：“我给不了你小孩，也不喜欢小孩，甚至都不喜欢小动物。”

容祈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是否会选择妥协，和路舟领养一个孩子，但至少现在，他不愿意。

容祈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忽略路舟对未来的向往，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19岁的容祈不会考虑这么久远的问题，但是25岁的容祈会。

路舟茫然，这个话题会不会太突然了？他确实喜欢奶呼呼的小朋友，但这不代表他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而且他已经体验过养孩子的大部分过程了，说实话，挺累的，毕竟那时候他自己也是个孩子。

“路舟，我是男人。”容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只想让路舟认清楚现实。

路舟抿抿唇，拉起他的手，语气郑重：“我知道，你是男人，是我喜欢的男人。”

紧跟其后的告白，让容祈的思绪成功卡壳。

“你知道我这些话的意思吗？“容祈知道自己这样很霸道，不可理喻，但他依旧想要路舟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

容祈不想在多年之后，让这个问题成为他们之间争吵不休，产生隔阂的因素。

“嗯，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小孩。”

“……”

眼前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不满和犹豫，只有发自内心的真诚，容祈缄默了良久，才开口：“你还小，或许在过几年就会后悔了。”

不管是身体年龄，还是心理年龄，容祈都比路舟大，特别是在经历过车祸的事情后，容祈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老了十几岁，之所以重生后还是很任性，无非是那段特殊的19岁记忆在影响他。

见他不信任自己，路舟顿了顿，伸出手：“不信？我们拉钩。”

看着这根伸过来的小拇指，容祈一阵好笑，明明是特别幼稚的举动，小哭包做起来却十分的严肃，仿佛他们在签订什么重要的协议。

“拉钩。”

明明是那么草率的许诺，却在拉了勾，盖了章后，让容祈的心再次安定下去。

路舟凝视眼前人逐渐松懈下的表情，沉吟。

他其实看出来了，容祈没有安全感，总是在患得患失，焦虑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能不能长久。

最开始并不明显，但是最近逐渐朝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

他的容祈病了，早在没重生前就病了，

路舟知道，三言两语的承诺或许会让容祈暂时安定下去，但始终属于治标不治本。

“你再看下去，我可就不管其他的，让你在这办了我。”

心态缓慢稳定下来的容祈，发现路舟在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凝视自己，不由用手去挑他的下巴。

路舟抓住他的手，牵着他的时候，同时捏捏他的掌心：“我喜欢你。”

又一次没有预兆的直白心意，让容祈迷茫不解，忍不住问：“嗯，然后呢？”

他以为路舟后面还有转折。

路舟摇摇头：“没有了，就是想告诉你。”

容祈眨了眨眼，总觉得小哭包奇奇怪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

路舟的目光看到旁边有钓鱼的工具，转移话题：“你带我来这是钓鱼吗？”

容祈的思路被成功带了过去，颔首：“嗯。”

容祈叛逆期的时候很难管教，错误屡禁不止，家法都制不住他，老爷子打完人，就抓他过来钓鱼静心，算是有点效果吧。

容祈今天总是有些焦虑，所以想过来钓钓鱼，静一静心。

但是容祈不放心路舟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同时也想和他待在没人的地方，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他因此安下心来。

这一天过得很顺利，到了晚上，容祈依旧没有要让路舟去睡客房的意思。

大家都在为了讨好明天的寿星花心思，并没有人注意到容祈和这位所谓的同学住在了一间房。

熄了灯，路舟摸摸怀里人的头发。

“容祈。”

“嗯？”

“我喜欢你。”

“然后？”

“没有然后，只是想让你知道。”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路舟怀里的容祈怔了怔，半晌，他才开口：“嗯，我知道。”

到了明天，自己做完那件事情后，小哭包会不会怪他自作主张？

容祈垂下眼帘，嘴角近乎绷直，手抓着路舟的衣服，焦虑不安让他整个大脑都很乱，他想让自己停止思考。

“路舟。”

“嗯？”

“再对我坏一次吧。”

一阵寂静之后，是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