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加条款,这可过分了。
顾未看着挡在自己手上那只蜜色皮肤的大手,收回自己的手。
“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增加条款?”
“你为什么不先问增加了什么条款?”
裴靖炀向后靠了靠,架着长腿,看起来有几分不悦。
顾未更不高兴,他抱着胳膊,紧抿着唇。“你想增加什么条款?”他心知自己在这次谈判里处于弱势的地位,对方就是吃定了这点,知道加了条款,自己也未必敢不答应。
不过他顾未可不是好欺负的人,临时反悔本来就很不爽,再加条款,肯定不能答应!
他气鼓鼓看着裴靖炀,打算他只要张口,就斩钉截铁的拒绝。
裴靖炀打量着他已经恢复了血色的气色,这张清冷矜贵的脸不复以往的苍白,多几分活气。
不仅添了活气,心思也活络了。
自己病还没好,就知道怜香惜玉了。
在酒店那晚就对病房里那小白脸格外关心,那小白脸都已经出院了,去而复返还留在医院里,心思很明显是看上了这位“顾总”。
“新增加的条款是:合约期限内,你不能和其他人暧昧、恋爱,甚至连绯闻都不可以。
和我的婚姻存续期间,不能和其他同性、异性有密切来往。”
顾未听到这些相当不满,怒气冲冲的质问:“你当我是那种婚内出轨渣滓吗?还是你对我的人品有什么不信任?”
听出他话里的愤慨,裴靖炀倒是觉得有趣。
想了想眼前这个人本质上是个才十九岁的男孩,理解了。
大概这小家伙觉得自己正直富有责任心,对他人质疑自己的人品,那是相当不高兴。
真是意外的纯真呢。
裴靖炀勾了勾唇角,压下笑意。“既然你愿意尊重我们即将结成的婚姻关系,那这一条就不需要添加上了。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不要和其他同性走的太近。”
“……”顾未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想了一通,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义正辞严的说清了自己的契约精神,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合约期只有六个月,也不耽误他之后谈恋爱。
裴靖炀把合约递到他眼前,送上笔。“没有异议,可以签了。”
顾未扫了一眼合约的内容,签了字。
裴靖炀看着他签完合约,递上签好的婚前协议。
两份协议放在一起,顾未想了想。“帮我在银行租个保险箱吧。”
这两份协议总不能放在容易被顾老太爷发现的地方,在保险箱里还是最安全。
“可以,不过我还有个更安全的地方存这两份协议,不如你听一听我的建议?”
“什么地方?”
“W国。”
在W国的银行保险箱存协议,顺便登记结婚,一个行程,就可以完美解决所有事,确实省事。
顾未想了想,在银行设定保险箱密码反正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样的安排确实万无一失。
点点头同意了。
几个小时后,他所乘的私人飞机就在W国落地了。
直到下飞机的时候,顾未被热带强烈的阳光照射着,还有点懵。
这也太快了!
他只是换了套衣服,随身携带的行李只有徐医生这个主治医生。
不过这样也好,避免被顾老太爷发现。
虽然在医院里的时候顾老太爷没来探望,不能说明他不清楚自己的行踪。
顾未估摸着时间,只是办理结婚手续和去银行一趟,大有可能晚上睡前赶回去。
他回头看了眼所乘的私人飞机,觉得很陌生,不是记忆里顾家的私人飞机。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他怀着好奇心问裴靖炀:“裴特助,这飞机不是顾家的私人飞机?”
“不是。是借来的。”裴靖炀带上墨镜,没有多余的解释。
顾未看他绷着脸,也没继续问。
他也猜得出来,想要瞒住顾老太爷,出国的话必然不会乘顾氏的私人飞机以免被查到记录,只是没想到这位裴特助这么大的能量,短短时间内借到私人飞机。
想起他在顾老太爷和原主之间左右逢源的本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奇怪。
出了机场,裴靖炀带他上了一辆帕拉梅拉,车子开的极快,第一时间去办理了结婚手续。
连照片都只是草草拍了一版,就被他拉着再度上了车。
把顾未塞上了车,他自己接了电话向外走,车子开动,跟着他身后缓慢走着。
顾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开了局游戏。
玩完一局,他扫了旁边的裴靖炀。
他刚刚上了车,表情肃然看着窗外,手上不住的玩弄着墨镜腿,弯折再掰开,反反复复。
觉得他大概非常无聊,顾未懒得看他,又开了局游戏,打得惊险万分,车里都是游戏的音效。
手里的墨镜腿经不住反复的折磨终于断了,裴靖炀扔了断掉的墨镜,皱着眉头看了眼顾未。
车身晃了下,停了下来。
被意外打扰,顾未手一滑,手里的游戏输了,他有些遗憾的抿了抿嘴,抻长了脖子看向外面。
他发现车子进了医院,无声的滑过急诊门口,绕进停车场。
“怎么来医院了?”顾未看向裴靖炀。
“医院这边最急。”裴靖炀看他身上的西装领口被扯松,伸手替他整理好。“等下你要陪我去见姥姥,她是位可敬的老人。
刚才我们已经登记结婚,知道怎么和她介绍自己吗?”
“知道。”顾未把手机收起来,带着狡黠的笑意。“姥姥好,我叫顾未,是靖炀的爱人。”
裴靖炀从怀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递给他。“你是个大二学生。”
顾未嫌弃的推开眼镜。“我不喜欢带眼镜。”
裴靖炀收起眼镜。“我们是在酒店认识的,当时你遇到了麻烦。”
“你帮我解决了麻烦,这就是我们认识的过程。”顾未做出个“OK”的手势。
“等会儿就这样说。”裴靖炀先下了车,带着顾未匆匆上了电梯,没几分钟进了病房。
豪华舒适的病房里的病床上,躺着位干瘦的老人,老人花白的头发遮住眉眼,脸颊枯瘦,呼吸微弱,陷在柔软的被褥中间,甚至看不清胸口起伏。
扫了眼心率监护仪,上面的数值不容乐观。
顾未明白了为什么那么急着带他来,床上的这位老人,时间不多了。
裴靖炀看了眼他,来到床前,俯下身子在老人耳畔轻轻的呼唤:“姥姥。”
老人被他一声呼唤给唤醒了,缓慢的睁开眼睛。
浑浊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亮了起来,老人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裴靖炀的脸。“阳阳啊,你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裴靖炀扯出点笑来。“姥姥,我带爱人来看您了。”
“爱人?”姥姥眼神转到床尾的顾未脸上,笑了。“你结婚了?”
“是,我结婚了。”裴靖炀向顾未招招手。
顾未赶紧过去,握住姥姥的手。“姥姥,我叫顾未。”
姥姥紧紧握着顾未的手,看看裴靖炀,又看看他,笑得非常满足。“顾未啊,长的这么好看,做什么的?”
“未未是大学生,还没毕业。”裴靖炀替他回答。
“呦!你们差好几岁呢,你这孩子,不会是为了给姥姥看,骗了人家小伙子吧?”姥姥嗔怪的看了眼他。
顾未急忙解释:“姥姥,我没被骗,法定伴侣,合法的!”
姥姥看他急着辩解的小模样怪可爱,笑了。“看得出未未是个好孩子,长的真好。”
对于姥姥的以貌取人,裴靖炀一直带着笑容。“姥姥满意吗?”
“满意,满意!你肯结婚,我怎么都满意,何况还是这么帅个小伙子。”姥姥舍不得松开顾未的手,老人枯瘦的手冰冷,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眼神却非常温暖柔和。
她慢慢的说着:“可惜阳阳父母过世的早,看不到这么好的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阳阳不会孤独的一个人在……世上……”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微弱不可闻。
顾未看了眼裴靖炀,看他装作听得清的样子,唇角一直含着笑,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眷恋。
姥姥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顾未不忍看着,别过头。
忍不住泪意泛滥,他低下头拼命眨眼睛,也没忍住眼泪滴落在手上。
裴靖炀眼睛一直贪恋在老人脸上,直到她闭上双眼,手垂落下,失去生息。
心跳监测仪长鸣声响起。
他一直看着老人,红着眼眶,迟迟不肯放下已经冰凉的手。
医护人员默默进来,替老人摘下所有医疗设备,带了出去。
裴靖炀一直看着老人,和顾未说:“可以在外面等我吗?”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压抑着哭腔。
“好。”顾未放开老人的手,轻轻放下,抹掉眼泪出了门。
可能是病房里的生离死别对他的感染太强烈,出了病房也依然停不下来眼泪,他靠在窗口吹吹风,揉得鼻子发红。
一袋纸巾递在他面前。
顾未接过纸巾包,和递纸巾的人点点头。“谢谢。”
这人一直跟在裴靖炀身边,和保镖们站在一起,可他看起来就是比其他的人更有力,是裴靖炀身边最近的人。
大概是裴特助身边的特助。
顾未掏出一张纸擦了擦脸,带着鼻音问:“怎么称呼你?”
“顾少,我叫王一默,您可以叫我王助理。”
“哦,裴特助的王助理。”
这叫法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