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心思还停留在他所说的家里变故上。
他虽然轻描淡写说这些，表情也平静，可既然他把那些记得太清楚，像是一直在关注这些人的动向，应该是从来没有忘记父亲公司破产的仇恨吧？
有过那样的过去，这些年一定过的非常辛苦。
又觉得哪里不对，他问：“明明是六家注资，怎么就五家钻了法律的空子继承专利，还有一家没提起呢？”
“那一家慈心医疗也和我家一起，被坑到破产。
郑阿姨，就是慈心医疗的老板，她非常坚强，哪怕是什么都没有了，也努力打工赚钱，为了在国外念书的儿子能撑到毕业。
可惜儿子毕业前一年，她出了车祸去世了。”
“很遗憾。”顾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些都过去了，还是要向前看。”裴靖炀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要不要看看那两位‘身材姣好，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的照片？”
看他非要岔开话题，顾未也想聊轻松一些的话题。“非要强调‘身材姣好，门当户对’？怎么听起来像是相亲？”
“不是相亲，是选妃。
顾老太爷在门当户对的那些豪门千金里，经过几轮筛选，挑出来才貌和性格最好的两位千金小姐。
留在顾总身边，一方面近水楼台方便培养感情，仔细挑选，一方面展示才能，测试一下是否有做贤内助的能力。”
“那……挑了谁？”顾未好奇。
裴靖炀摇摇头。“顾总不是任人摆布的性格，顾老太爷也不行。”
“这两位‘千金小姐’现在还在公司吗？”
顾未很怕她们依然在公司，自小他就对异性没办法，尤其是大姐姐，将要有联姻意图的大姐姐。
假期结束他去顾氏集团，万一遇到这样的两位大姐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在顾氏半个月觉得没意思，都走了。
那之后就有了顾氏的顾总不喜欢女人这个传闻。”裴靖炀一语带过，没提起他得到原主信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让那两位千金小姐自己离开。
小家伙不傻，知道的太多会影响他对自己的观感，有些事还是不用知道。
顾未表情轻松了。
原主确实不喜欢女人，不过这是后面遇到白瓷才清楚自己的性向，之前没有心思考虑这方面的事。
这是钟情于男主受的炮灰男配最基本的人设。
裴靖炀修长的手指把面包的纸包装叠起来，再拆开，无聊的漫不经心的问：“顾总难道不好奇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吗？”
“不好奇。”顾未拒绝得干脆。
“虽然很遗憾，但目前我才是顾未。”
他确实是喜欢男人没错，但他也确实没有和女孩子相处过，不论男女都是纸上谈兵，不想说的太死。
这种事不能让裴靖炀知道，不然被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个菜鸡，小处男，也太没面子了。
裴靖炀把目光从手里反复折叠的纸包装上，挪到顾未脸上，看着他。
顾未觉得尴尬，站起来，去冰箱又翻出一根香肠，随手切吧切吧，找个盘子放在裴靖炀面前。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你看起来现在过的还不错，现在可以吃点好的。”想起这样的吃饭还得来点菜叶，就去翻出颗生菜球，撕成大块丢进碗里，找出蛋黄酱浇在上面。
裴靖炀看着没洗过的生菜叶和蛋黄酱，抬眼问：“为什么想到这样吃？”
“我看的视频里有这个简易版蔬菜沙拉的制作方法。”顾未翻出视频，秀给他看。
裴靖炀下不去手。“顾总最近有了下厨的爱好？”
“昨天早上碰巧看到这个，买东西的时候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就全部买了试试，对了，还没拿餐具。”顾未去取了叉子过来，殷切的看着他：“尝尝？”
没洗过的生菜叶上，点缀着泛着香甜味道的蛋黄酱，哪怕是硬着头皮他也下不去口。
裴靖炀微笑：“顾总，我胃不好，不能喝黑咖啡，能帮我拿点鲜奶和糖吗？”
“好。”顾未转身去冰箱取鲜奶，糖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只把鲜奶拿给他。
桌子上的生菜沙拉却没了踪影，只剩空盘子在桌子上。
“吃的这么快！”
裴靖炀保持微笑，随手盖上垃圾桶的盖子。
三分钟整，手机的计时器提醒了顾未。
他雀跃着几步蹿到厨房，打开面桶，闻了下，觉得尚可接受。
放到餐桌上，他拿着面桶里自带的塑料叉子，笨拙的送了一口进嘴。
“怎么样？”
顾未艰难的咽下。“还行。”他质疑的仔细看了一圈面桶，又送了一口进嘴，仍是艰难的咽下。“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他那小表情后悔中带着委屈，嚼了好一会儿不肯咽下，吃得相当勉强。
“我看拍视频的那些人吃的都挺香。”
看他吃不进去，裴靖炀没继续拆面包包装，把两个面包推给他。“我想回忆大学时候的味道，给我吧！”
“不用了，我能吃进去。”顾未清楚他是不想浪费食物，就想支开他偷偷倒掉。
“真的可以？”
“可以。”顾未没注意到，自己和他露出一样有点僵硬的微笑。“我等下再吃。”
裴靖炀没戳破他，慢慢把香肠面包吃掉，看他随意的扒拉着面桶里的东西，皱眉吃不下。
端起咖啡。“我吃完了。”说完就去卫生间洗手。
顾未忙不迭端着方便面桶踩开垃圾桶的盖子，看到里面绿油油的菜叶，突然懂了那一盘秒被“吃光”的蔬菜沙拉在这里。
行吧，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逃避奇怪的食物。
至少没有当面倒进垃圾桶，多少留了点面子。
顾未瞥了眼开着门洗手的裴靖炀，迅速把方便面桶扔进垃圾桶，遮住了死不瞑目的蔬菜沙拉。
裴靖炀洗完手出来，扫了眼干净的桌子。“吃这么快？”
这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哪里来得及把整整一碗面吃光？
不用说，一定是整碗都倒垃圾桶了。
顾未怕他提起疑问，向着门口走。
“还行，还行。”他拍了拍空空的肚子，打算在外面吃点。“我走了。”
“等下！”裴靖炀叫住他。“还记得我之前提出的条件吗？”
“哪个条件？”顾未想不起来。
“昨天在咖啡厅，你去找你那小朋友白瓷之前。”裴靖炀提醒他。“当时我说过，条件是别上镜。”
“说什么呢，我又没去拍戏的现场，没有上镜的条件，走了！”顾未不想听这无关紧要的话，开门就走。
“顾总！别急着走！见一下你的保镖！”
裴靖炀叫住他。“新请了四位特种兵退役下来的保镖，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她们住这里不方便，都住在隔壁。”
“以前的保镖都住在这间公寓里，没什么不方便。
而且今天我只是去柠檬树传媒，不用带着保镖。”
说着向他挥了下手。“我走了！”紧忙出了门。
顾总，这些保镖不一样。
看着关上的门，裴靖炀把这句话憋回去，只好拿起手机打给保镖：“顾少出门了，先远远跟着他。”
听到那边简单的回答了句：“是。”他放下手机。
操纵轮椅回到自己房间，瞥到桌上的鸡缸杯，想起刚刚顾未应该看到了，眉头一紧。
来到桌前，他翻出锦盒，小心把鸡缸杯收好，放进书架下面的保险箱里。
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是王助理进了门。
简单喝了杯水，裴靖炀和王助理在平板电脑里看车祸的视频录像。
王助理一直沉默，直到视频放完，他气得骂了一句：“***的！刘卫那狗东西就是蓄意谋杀！
他闯了红灯撞你，”
裴靖炀轻轻抚着右臂上的石膏。“证据搜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齐了，剩下的都在律师那里。”
“也是我逼的太紧，他太清楚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才会犯险亲自开车撞我。”
他轻笑一声。“不过，既然没撞死我，我会叫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王助理提到这个，嗤笑着说：“恐怕他现在已经觉得生不如死。
一手建立的刘氏矿业破产，几个值钱的矿山都在我们手里，经营十几年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身债务。”
“他不是还有辆车呢。”
“那辆车现在在警局当做物证停着，等他出狱的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报废期。”
裴靖炀看着视频上，司机位置刘卫的脸。
那张脸颓败中带着凶恶，和年轻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张脸他记了十几年，可以说化成灰都认识。
“只是故意伤人的罪还不够，从十几年前开始算账，要一笔一笔算清楚。”
王助理翻了翻手机上的名录。“他可不只侵吞了裴家的财产，有几处矿山来历不明。
对了，前年矿难埋进去好几十工人，这混蛋怕被严查，只上报了5人。
之前的矿难死了十几个多工人，法院都判了，这操蛋玩意硬是赖着赔偿金不给，现在好几家的家属还等着赔偿，坏透了。”
“这些账一笔一笔给他记下，不急，他这边已经进程已经超出预期。
刘卫这座大厦本就将倾，一根手指都能推倒。
其他几家也尽在掌握，我们目前的重点还是顾氏。”
“是。”
裴靖炀摘下眼镜，像是摘下了一直以来的面具，不再掩饰狠戾阴沉的神情。“这是我们最后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