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还没有停下。

手握盾牌的墨燕士兵有的不慎被箭雨击中，盾阵露出了缝隙。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连忙拿起尸体手中的盾牌顶上去。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混杂这箭矢击在盾牌上。

赵行之握拳一拳打在了地面上。

“都怪微臣，没能察觉出这是圈套。”

郁驰烨摇了摇头：“不怪你，本王也没能察觉的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怎么脱身。”

“现如今我们虽然活着，距离被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们只是暂时没被打败。”

瓮中捉鳖，他们便是被抓的那个。

郁驰烨借着盾牌的缝隙向后看了一眼，他当初挑选这个地方，是留有出水口的。即使一直下雨，粮草也不会被泡。

只是...果然被齐军围起来了。

四面八方，他们被围的水泄不通。

箭雨慢慢的停了。

张天瑞挑了挑眉头：“他们的箭矢消耗完了？”

本应是好转的形式，可郁驰烨的心头总是围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明明只要继续射箭，完全可以将他这边为数不多的军力全部消耗殆尽。

事出反常。难道他们还有后招？

忽的，郁驰烨敏锐的察觉到了血腥气中混入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味道。这味道，有一丝丝的熟悉。

郁驰烨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一变。

“不好，他们下了噬魂散。”

“尽量降低呼吸的频率！”

郁驰烨屈臂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耳边隐隐的传入了女子的吟唱声，混在在雨声之中，空灵飘渺。

若是在平常的时候，听着这歌声绝对是一种享受。

可现在，这歌声却成了墨燕众人的催命符。

噬魂散毒无孔不入，即使捂住了口鼻，也能顺着皮肤侵入人的四肢百骸。

墨燕士兵接连倒下。

郁驰烨本就不清的神志越发迷蒙。他艰难的抬起头，撕裂了背上的伤口，疼痛能让他的意识更清醒一些。

“是苏鹤么，她果然也来了。”

郁驰烨的眼珠转了转，没想到墨燕同北齐的争斗，最终仍然归结在了百花楼身上。

伴随着毒气的渗入，郁驰烨的大脑传来了极为尖锐的疼痛。就好像是有个人拿着锥子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头颅。

他明白自己应当尽快的想出脱身的办法，可是在噬魂散的作用下，他一向好用的脑袋却好像是生了锈。

噬魂散，是能够剥夺人思想的毒物。

有着这东西在，他们到底该怎么赢？

郁驰烨觉得自己的肩膀忽的一重，侧头看去，张天瑞已经晕了过去。

赵行之划伤了自己的手臂，苦苦支撑。

他抬头看向郁驰烨，张了张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郁驰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的声音已经全部消失了。

雨声，人声，全部都听不见了。

他的耳朵怕是废了。

渐渐的赵行之的面庞也看不真切了，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赵行之极为惊愕的表情。

赵行之朝着他伸出手，似乎是要来拉他。

郁驰烨突然觉得手掌所及有种湿滑粘腻的触感，他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

他再也抵挡不住大脑传来的眩晕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和了雨水的泥土粘在了他一贯文雅的面庞之上，嘴角流出的鲜血将泥土染成了暗紫色，随着雨水慢慢的扩散。

他的身边，有着墨燕士兵，有赵行之，有张天瑞，还有着刚刚认识的小医师。郁驰烨不甘心他们就这样去死。

他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不只是他们，墨燕的百姓，他也希望都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还有他最担忧的沈眠。

他的眠眠不脆弱，可郁驰烨见不得他受苦。

可是郁驰烨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大脑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心脏炸裂一般的疼痛，每呼吸一次，都是蚀骨剜心的疼痛。

郁驰烨艰难的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眠眠，你每次中毒，都是这样疼吗？

郁驰烨的眼前浮现出了沈眠的样子，仅仅是一个念头，绵密的思念就如同丝网一般将他的心脏细细密密的裹挟了起来。

几乎要让郁驰烨喘不过气来。

眠眠啊，对不起，本王好像真的不行了。

可本王不在了，谁能给你守国...

眠眠，你要是再害怕了，我不在身边，可怎么办？

眠眠，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本王呢？

不是作为阿欢的替身，而是我呢？

眠眠，好想再见你一面啊。

郁驰烨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一袭红色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视线。

郁驰烨的思绪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颜景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甩弯刀，铁链绕在了离他最近的北齐士兵的脖颈上，一个用力，风里的刀刃便刺破了他的脖子。

他目光沉沉，视线落在了残破不堪的盾阵之上。

王爷...

柳岚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眯眯道：“呀，我倒是没想到都到这种境地了，墨燕王爷居然还能翻盘。”

“你也当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哪都有你。”

颜景出极具压迫力的目光落在了柳岚身上。此时的他褪去了在沈眠和郁驰烨面前伪装出的温和，眼神中布满了尖锐与戾气。

还有一种和他年轻的皮囊格格不入的沉寂。

“我们家王爷，真的是受你照顾了呢。”他淡淡的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压迫感。

柳岚挑了挑眉头：“你这人有点儿奇怪。”

在墨燕国君和王爷面前，总是伪装的一脸无害，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却不吝啬于表现出最尖锐的攻击性，说出的话也奇奇怪怪，像是七老八十的人说的。

不过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柳岚也不准备多做探究，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我可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了。”

“后会有期！”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柳岚居然就这样带着齐军撤退了。

墨燕这边伤亡惨重，而齐军那边却因着地形优势伤亡非常小。即使是墨燕援军到来，齐军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但齐军却撤退了。

想到来到平遥的沈眠。

颜景出抿紧了嘴角，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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