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牢里的时候,狱卒动用私刑,严刑逼供。我也依然相信,我一定会被放出来的。
天下之大,一定有这样一个人能够看到我是对的。”
“现在看来,当初的我,当真是天真的可以。”郁驰烨眼睫颤了颤,声音也有些抖。
“当时朝廷的法度,本是不允许他人顶罪的。墨燕国成立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是先生为我求来了。
赤脚走炭火、滚钉床。先生都一一挺过来了。
这本是我的因果,却落在了先生的头上。”
郁驰烨的嗓音哑了下来:“眠眠,我去的时候,地上都是血。
都是先生的血。
先生的胸口,还刻着一朵梅花。
那是百花楼的印记。”
“本该是我的罪名,却落到了先生身上。不只是先生,当年同先生有过交集的官员,几乎全部都被清除了。
我最初想保护的那个人,却成了指认先生为百花楼逆贼的证人。”
郁驰烨摸了摸沈眠的头。
“我错了啊眠眠,我错的离谱。
可是先生死前让我不要问,不要查。
可我怎么能不查?”
沈眠脾气不好,但他的头发却很软,这样摸一摸,手感很像在撸小猫。
能稍微让郁驰烨失控的情绪得到一丝慰藉。
沈眠知道他现在需要人陪,所以乖乖的没动弹。
“既然这样痛苦,为什么不和别人说呢?”
“说出来的话,也许会好受一些。”
郁驰烨闻言脸上泛起了一抹苦笑:“眠眠,我没办法说。而且,我也不敢说。”
郁驰烨顿了顿,稍微拉开了一点儿同沈眠的距离。
他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一直以来一丝不苟穿在身上的衣服被他随手拉下,手指翻动间压出了几道褶皱的痕迹。
郁驰烨拉开了中衣,露出了精瘦的胸膛。
本应光滑的皮肉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疤痕。
有刀伤,有剑伤...
整整十七道。
每一道都堪堪避过了要害,只需再偏离半寸,伤痕的主人恐怕就已经不再人世了。
沈眠对于伤痕十分熟悉,自然也能看出这些伤痕是多么触目惊心。
他抬起手,想轻轻的碰一碰那些伤痕。
却又怕他疼,下不了手。
“先生死后,我一直在暗中追查百花楼的事。但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每一次,我都侥幸的,在无法面对面的敌人手中活了下来。
我想保护些什么,但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护住。”
郁驰烨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如果我继续追查下去,一定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这样执着于真相的我,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累赘。”
“我想救的人成了给先生定罪的刀,我连累了先生和癸酉之乱的所有官员。
就连我在天牢中遇到的那个小孩,也没护住。
眠眠,我什么也没做到,
有的时候我很怀疑,这样的我,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活下来的是先生,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沈眠看着郁驰烨的表情,心尖不由得一痛。他小心翼翼的在心尖上护了这么多年的阿欢,不该露出这种表情。
“郁驰烨,你疼吗?”
郁驰烨愣了一下,半晌,似是无奈似是放松的轻笑了一下。他的眼眶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红。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他本来以为沈眠听完这些,会有更加激烈的、更加让他无法预料的行为出现。也许会终于发现他郁驰烨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可靠温和。
他只是一个卑劣的,苟活于世上的罪人。
抛去了外部的一切,他甚至都算不得上是一个普通人。
沈眠猛的伸手抱住了他。
他很想告诉郁驰烨,他并不是谁都没救到。
沈眠很想说,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可是他不能,在这该死的反派任务完成之前,他还不能让阿欢知道。
羁绊多一分,离开时的痛苦便会多一分。
他没有办法保证,如若让郁驰烨全部的精神支柱都变成了他。那他万一回不来了,郁驰烨便没有办法一个人活下去了。
信仰崩塌的时候,人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现在的沈眠,只准备以郁驰烨一手培养的傀儡皇帝这一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沈眠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郁驰烨,不是这样的。”
“其他人我不好评说,但是你至少救了我。救了现在身为皇帝的沈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我已经踏进来了,郁驰烨,别再推开我了。”
郁驰烨将额头埋在了沈眠的脖颈间。
“谢谢你,眠眠。”
眠眠,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一点意义了。
沈眠抓紧了郁驰烨的衣服。
这样就好。
后来完成最后一项反派任务的时候,沈眠才恍然惊觉,郁驰烨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了他自己都不敢信的地步。
沈眠本以为自己计算的很好,但是他算漏了郁驰烨的心,算错了他在郁驰烨心底的分量。
即使只是身为皇帝的沈眠,郁驰烨也早已割舍不掉了。
自从他主动朝着郁驰烨走过去的那一刻,郁驰烨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倾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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