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京城，郁驰烨立刻着手操办会试事宜。

而沈眠，则是尽职尽责的做他的小尾巴。

郁驰烨走到哪，他跟到哪。

郁驰烨在为了掩藏沈眠的情况，下令封锁了消息。军机处那边暂且交由颜大人处理，他这边除了同会试相关的官员，其余一概不见，便是在见这些人的时候，也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让沈眠变成这样的人还没有找到，郁驰烨不敢冒险。

饶是如此，留下的墨燕朝臣也为自己看到的情景啧啧称奇。脾气一向不好的小陛下拉着他们不好惹的摄政王的衣角，穿梭在宫中忙东忙西。

摄政王若是忙的久一点，便会给小陛下一颗糖。

这个时候小陛下就会乖乖坐着吃糖，一点也不闹腾。

他们的小陛下去避暑山庄修养的这些日子，莫不是把火气也给落下了？

而且他们王爷也不天天有事没事放冷气了，天知道摄政王压低眉眼的时候有多恐怖。

莫非这避暑山庄有奇效？

有些人甚至已经在规划在避暑山庄附近买宅子了。

而这些，忙得脚不沾地的郁驰烨自然是不知道。

他现在带娃带的神经衰弱。

郁驰烨在第八次尝试捏晕沈眠失败后彻底麻木了。这些日子沈眠粘他粘的紧，白天黏着就算了，睡觉也不离，于是乎没到夜里，郁驰烨都是直接把人捏晕，放到内室的床上。

早上计算着沈眠苏醒的时辰，他再提前去内室。

可是这样次数多了，沈眠有了防备，想捏晕他越发困难。

刚开始还是只能躲开一两次，到现在郁驰烨已经捏不到他了。

郁驰烨第九次尝试失败后，终于放弃了。

“过来吧，不捏晕你了。”

沈眠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并且后退了两步。

郁驰烨轻啧了一声。这孩子哪傻了，鬼精明着呢，上次他就是这样哄骗过沈眠，可巧第二天早上他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沈眠醒了找不到他，急坏了。

然后沈眠就再也不信这句话了。

郁驰烨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还好床够大，躺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为了安抚沈眠，他率先坐到了床上。

“本王认输，今晚和你一起睡。”

沈眠看着他，脸上满是怀疑：“真的？”

“真的。”

闻言沈眠的眼睛亮了亮，可随即又暗淡了下来：“骗人。阿欢和母妃一样，骗人。”

郁驰烨心尖轻颤了一下，心底的愧疚弥漫开来。

这几日影卫暗中查探冷宫事宜，稍微有了一些眉目。照影卫呈上来的信息看，沈眠的母妃便是在沈眠睡着的时候，在房间中上吊自尽的。

沈眠是怕他离开。

郁驰烨解开了外袍：“一起睡？”

沈眠看着郁驰烨的眼睛，半晌似乎是终于确认了他没骗人，这才弯了眉眼朝郁驰烨扑了过去。

郁驰烨伸手接住了沈眠。将人放到了床的里侧，郁驰烨和衣躺下。从未和人分享过的床躺上了另一个人，郁驰烨有种个人的空间被侵占的局促感。

沈眠细白的小手伸过来，勾住了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

“阿欢，要拉着睡。”

郁驰烨侧头看他，沈眠仰着小脸，满心满眼的都是依赖。他看开了。拉着吧拉着吧，不就是孩子要陪着睡觉，又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郁驰烨这是同意了，沈眠开心了起来，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阿欢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挨着他就很安心。

郁驰烨都已经做好一夜无眠的准备了，可不曾想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里，沈眠睡的不太安稳。

他总觉得黑夜中有一点亮光在晃他的眼睛。

不大，却恼人。

沈眠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黑暗的房间中一束明黄色的光亮明明灭灭。

就是这个东西一直在晃着他的眼睛。

沈眠小心翼翼地越过郁驰烨下了床，循着光亮走了过去。

光是从书架的缝隙中露出来的，不大，却很刺眼。

沈眠拿下了挡在亮光前的书，露出了书后的二指宽的孔洞。

书架后面，还有一个房间？

借着亮光，沈眠看清了房间的全貌。

好像...是一个佛堂？

房间两侧挂着明黄色的圆帘，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株小小的松柏，正中央是一个黑色的佛龛，佛龛前防止长明灯和香炉。

沈眠看着佛龛。

这个佛龛关的紧紧的，上面没有任何装饰，黑漆漆的，出现在暖黄色的房间中显得极为突兀，又极为不协调。

而且，正常来说，佛堂怎么会摆放松柏。

沈眠歪了歪头，用他所剩不多的常识思索了一会儿。

除去明黄色的装饰，这个佛堂与其说是佛堂，倒不如说是灵堂。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眠的想法，佛龛的门缓缓的打开了一点。

沈眠眨了眨眼。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晃眼睛。”

沈眠回头看去，郁驰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他的声音平稳非常，可那双深渊似的眼中，却暗潮汹涌。

沈眠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郁驰烨的眼神太过复杂了。

好像天下所有的情绪都汇集到了他身上似的，好的，不好的，全部交织在他一个人身上。

很矛盾。

他接过沈眠手中的书放了回去，挡住了小孔洞。

“去睡觉。”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只是拉着沈眠走到床边。

沈眠听话的躺了上去，睁着眼睛看他。

郁驰烨给他盖好被子坐到了床边。

“睡吧，睡吧沈眠。”

郁驰烨背着光，沈眠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伸手拉住了郁驰烨的袖子。

一只大手轻柔的抚了抚他的额头。

“什么都别问，睡吧。”

在郁驰烨的手挨上来的时候，困倦也随之而来。沈眠眼睛闭了两下，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沈眠的眼前浮现出了佛龛的画面。

那佛龛里供奉的，不是什么神佛。

而是一个死人。

郁驰烨的手指从沈眠的额头滑下掠过他的侧脸，落在了沈眠脆弱的脖颈上，附上了沈眠的脖子。

只消他一用力就能轻松的捏断沈眠的脖子。

郁驰烨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边出现一抹亮光，照在了二人身上。

他才终于收回了手。

他眼神落在沈眠的睡颜上，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