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将墨砚唤进来,墨砚踏进去看见榻上的蛇之后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徒手将那蛇捉出去了。
他手中抓着那蛇,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问道:“公子,这蛇怎么处理?”
顾昭见墨砚提到蛇的时候,沈知窈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只好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对着墨砚低声道:“杀了。”
墨砚领了命出去的时候遇到从后院匆匆赶来的秋梧,秋梧看见墨砚手中的蛇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了,怎么会出现在夫人的房中?”
墨砚掐着蛇的七寸,也是有点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蛇会在夫人屋里,现在这都中秋了怎么还会有蛇,府上各处都有人看着,不可能会有蛇这种东西,且这蛇还有剧毒,真是奇怪了。”
他说着往外面走去,秋梧看着墨砚手里还在扭动的蛇,有些后怕,想着刚才沈知窈那一声惊呼,加快步子进了屋里。
她一进去就见沈知窈死死抱着顾昭,整个人都恨不得埋进顾昭怀中。
顾昭淡淡扫了秋梧一眼,秋梧忙收回目光,走到榻前忍着心里的害怕将床褥都拿走:“奴婢将这些东西换了,一会换了被褥奴婢再去给夫人打了热水来。”
等秋梧重新换好了新的被褥离开去打水,房中就只剩下沈知窈和顾昭二人。
沈知窈这才松开顾昭,只是她脸色惨白,唇色也白得厉害,就连额头鬓角也被冷汗打湿,她的身体仍旧有些发抖。
这副样子跟在赵府那次不一样,明显不是演的,她看了一眼顾昭,声音微微颤抖:“这蛇,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的。”
顾昭觉得她都被吓成了这样,还能保持冷静,让他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沈知窈拽着的袖子,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我会让人查清楚。”
说完他见沈知窈情绪不对,又问了句:“你很害怕蛇?”
何止是很害怕,简直可以说是恐惧到了极点。
十三岁那年,沈知窈眼睁睁看着十几条蛇往自己身上爬而无能为力,那种害怕到绝望的感觉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至此她看见蛇就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沈知窈抬头无助地看向顾昭,声音异常虚弱:“顾昭,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晕了过去,顾昭眼疾手快一手抱住了她,他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沈知窈,当下抱起她往外面走去。
刚出门就撞见端了一盆热水的秋梧,他看了眼那热水,说道:“去偏房。”
“夫人这是怎么了,我去叫大夫!”秋梧看着面色苍白靠在顾昭怀中的沈知窈,担忧出声。
“不用,只是被吓的。”顾昭低头看了一眼沈知窈轻蹙的眉头,大步朝着偏房走去。
秋梧听了顾昭这样说,虽然心里着急,可也不敢违抗顾昭的命令,只好跟着去了院子左边的偏房。
偏房虽然没人住,但平日里被她们收拾得很干净,就是床褥没有正房的好,估计夫人醒来又要嫌弃了,秋梧心道。
顾昭小心地将沈知窈放在床上,正要起身的时候发现沈知窈的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
秋梧原本洗了帕子拧干净要给沈知窈擦脸,见状立马识趣地将帕子递给了顾昭。
“夫人受到了这样大的惊吓,奴婢去前院找管事的要一些安神药,煎了给夫人喝?”
顾昭正拿着帕子给沈知窈擦脸,听秋梧这样问只默认,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等秋梧退出了偏房,顾昭突然说道:“去查今晚她不在的时候谁进了枕流院。”
他话刚说完,一直影在暗处的影七便消失在了房中。
等人都走开了,顾昭看着呼吸慢慢轻缓下来的沈知窈,指尖拂过她那颗胭脂色的痣,声音低缓道:“他们都说你病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沈知窈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还是国公府的三姑娘,那位自从出生就从娘胎里带了病的病秧子三姑娘。
一年里她有三百多天都在生病,大夫说她不能见风,所以从小她就被关在院子里,偶尔身子好一点才能踏出院子,但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国公府。
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姐妹都不愿意跟她玩儿,因为她身体太弱了,要是跟她玩的时候不小心磕了碰了,就会被身为世子夫人的沈知窈母亲责骂,有时候被国公爷知道了还会被责罚。
所以沈知窈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就连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把她当祖宗伺候着,不敢跟她太过亲近。
时间久了沈知窈的性子也变了,她厌恶一切同情的目光,她嫉妒堂兄妹的自由,也讨厌那些假惺惺关心她的人,这些人都是她报复的对象。
后来府上来了一位表小姐,表小姐比她年长一岁,性子好生得也好看,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双亲都去世了。
沈知窈看着那样明艳的表姐,被众人围着的表姐,对比之下,沈知窈心里突然失了衡。
于是她处处针对表姐,可不管她如何对待表姐,表姐都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说她身体不好,原就该让着她,更是在她针对表姐让家中长辈不要责怪她,在外也是这般跟人说她体弱,让大家都多照顾她。
可沈知窈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她,因为她受够了别人的特别对待,表姐越是这样做让沈知窈变本加厉的针对,然而换来的却是大家对表姐的心疼。
后来有人想要替表姐出气,在她的房中放了好几条蛇,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为了保护她被蛇咬了,最后因为解不了蛇毒而死了。
于是她发了狠帮他人把表姐的太子妃之位夺了,可是她也死了,也终于累了,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值得。
算命的曾说,她活不过十七,她死时的翌日正是十七岁的生辰,只是没人记得。
沈知窈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顾昭正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本书。
外头的天色还是暗的,沈知窈看着他守在这里,心里莫名的安心,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见他在认真的看着书,最后没有说什么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才发现自己不在正房,而是睡在偏房,怪不得醒来之后身上不太舒服。
秋梧和春桃见她醒了,忙上前扶她坐起身:“夫人您昨晚可吓坏奴婢了,幸好有公子在,公子照顾了您一晚,天亮了才离开。”
沈知窈只是被吓到了,如今睡了一觉倒是好了许多,她将身上了的衣服换了下来,洗漱完了才回到正房。
她看着已经重新换了被褥的床出神,听秋梧说昨晚是顾昭抱着她去的偏房,她想如果顾昭把她放这床上她估计能做一宿的恶梦。
“把那帐子也换了。”
如果不是怕惊扰到正院的赵氏,沈知窈甚至想要连那床榻也换成新的。
秋梧应了声,还未等她去拆了帐子,又听见沈知窈道:“还有,去查昨天傍晚我们离开后有谁进了枕流院。”
这蛇什么时候不在,偏偏在她回来后就出现了,还在她的床上,实在是怪得很。
春桃也是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回来的时候沈知窈已经在偏房了,等她问了秋梧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生气地说道:“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夫人的床上放蛇,简直是欺人太甚,幸好夫人没事。”
沈知窈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手帕擦了嘴,才问道:“我记得你自小在乡野,胆子也比较大,你去帮做件事。”
然后示意春桃附耳过去,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春桃听了她的吩咐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胸膛:“夫人放心,你要的东西奴婢保准抓来!”
过了中秋,天气一日日渐渐冷了下来,沈知窈在枕流院等着秋梧的消息,第三天秋梧终于从前院一个粗使丫鬟的口中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通过秋梧的转述,沈知窈猜到了将蛇放在她床上的人是谁了,她们说话的时候正好遇到春桃提了一个小竹篓去后院。
秋梧见她手中的小竹篓很是别致,便开口问了她:“你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春桃闻言看了沈知窈一眼,见沈知窈没有说话,只得摇了摇头,一脸神秘地说道:“不能告诉你,这东西作用大着呢!”
“神神秘秘的这丫头。”
秋梧说了一声春桃,又继续对沈知窈道:“夫人,如今已经知道是谁了,可要奴婢带人去捆了他来?”
“不必。”
沈知窈坐在梨树下,拿着茶盏的盖子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将那盖子放在杯口,轻声道:“既然收了她的大礼,我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当晚,沈知窈洗漱了正要睡觉,杨氏所在的院子却传出吵闹的声音,沈知窈装作不知道,说了句该,然后心情颇为愉快地躺下睡觉。
而杨氏和顾三在屋里却闹了个人仰马翻,今晚他们夫妻二人熄了蜡烛正要躺床上睡觉,哪知道刚躺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甚至杨氏的手还被咬了。
顾三也不例外,等他们二人跳下了床唤了丫鬟点燃了蜡烛,才发现床榻上密密麻麻的有几十只蜈蚣在爬。
杨氏看见的瞬间差点晕了过去,然后发现自己被蜈蚣咬到的那只手肿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觉得身上不大好,当即尖声让丫鬟喊了大夫过来。
伺候起居的丫鬟打开柜子准备拿干净的衣裳替杨氏换上,结果一开柜子瞬间涌出十几条蜈蚣,柜子里的衣服上还有不少。
好不容易大夫来了,床榻上的蜈蚣还没抓完,下人和杨氏被吓得一直哆嗦,杨氏还嚷着要离开这间屋子,可是偏房住着侍妾,她没有地可以去,只得忍着恶心继续呆在正房。
影七蹲在房顶上透过揭开的瓦片往里面看,就看见杨氏的床上还有几条比手指还粗的蜈蚣在爬。
她有些纳闷,她明明只将蜈蚣倒进了杨氏的衣柜里面,为什么她的床上还会有,而且床上的蜈蚣比她放的还多,也大多了,毒性估计更强,是谁比她还恶毒?
这不应该。
实在想不通她索性也不管了,反正主子说了只是给杨氏一点教训,不死人就好,现在屋里的情形也够成为杨氏毕生的阴影了。
让她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夫人,要不是后面墨砚查看了那条蛇的毒牙被拔了,不然估计主子的手段可就不是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是我放的是我放的!
顾昭:还挺骄傲?
影七:那你们俩还挺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