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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惑庵只是个小庵堂,此时此刻,里里外外却不下百人,比香火最旺盛时还多出许多来。
男丁一律在门外列队守侯,女眷则极有秩序地站在庭院之中。
天之骄女被数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阮葶嫣的心头一下变得局促了。
大肃的长公主来进香,自然要做足气势。而她所思索的是自己——堂堂的瑱王妃,出门只带一个丫鬟和一个马车夫,陪同者还是门口碰上的,未免太过寒酸。
这下,她终于明白夫君当时那古怪的神色是何意了。
想来,段栖椋也是计划着进香进出瑱王府的架势来,可与她交谈之际,便暗暗洞悉到了她想要“独来独往”的意思,是以多余的人和物也不再准备,直接让她“光杆”过来了。
但,此刻明白有什么用!马后炮从来都是无用功。
不错,只带蟾露在身边,是方便她与师父和师姐们独处,可看段如砥动用了如此多的人手,说明此次进香并非她的心血来潮,所以瑱王府理应给予相应的隆重才对。
可她却……
这都要怪段栖椋,明明已经有了“先知”,为何不把想法说出来?难道是故意派漪薰来看她丢脸的样子的?
然,细想之下,也不合理呀!
当初武佑那件事,他是那么注重声誉,怎么此刻就变了?
阮葶嫣觉得脑子成了浆糊,越来越对段栖椋的心思捉摸不透了。
事已至此,只能先硬着头皮上了。
众人上前迎接段如砥,恭敬地行礼。
合虚师太双手合十,道:“贫尼见过宁靖公主。”
段如砥回礼,“师太客气了。”她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阮葶嫣,“瑱王妃来得可真早啊,让你等侄女,实在抱歉。”
阮葶嫣不甚自在地弯了弯唇,“我也是刚刚才到的。那个……”她斟酌着语言,“其实,这次是我擅作主张思量着,既然是陪同公主,还是一切从简为好。失了礼数,还请公主见谅。”
段如砥并未流露半点不悦的神色,相反还轻轻笑出了声,“七皇婶,你不必说明,我自明白。七皇叔一定是因为侄女怠慢了你的事而恼了我,对不对?”
事实确实如此,但阮葶嫣可不能直接这么承认。
她摇了摇头,“不,王爷怎会恼了公主呢?公主与王爷的交情那么深,我是万万比不过的。”
“七皇叔连我们之间的‘交情’也对七皇婶讲了?”段如砥故作吃惊地问道。
阮葶嫣愣了一下,“公主,你与王爷……”
段如砥笑得愈发不加掩饰,“我算是知道了,越是表面不苟言笑的男人,私底下,越是唯夫人的命是从。”
阮葶嫣完全懵了,不仅懵,耳垂也烫得要燃烧起来。
段栖椋是不苟言笑,可他才不是什么唯夫人命是从呢!
等等!
他没有特别提醒她今日的事件重大,可能有“埋汰”段如砥之嫌,还有可能是——他压根就不想违背她的个人意愿!
阮葶嫣轻扶沸腾的额头,心中暗暗叫道:“这番‘体贴’,大可不必!”
“其实,公主,我……”
她刚要解释,却注意到段如砥早早将目光移到了一人身上。
早候在此的漪薰向长公主福了福身,却换来了对方略带审视的打量。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啊。”段如砥依旧笑着,但一双眸子却疏离淡漠。
阮葶嫣赶紧介绍道:“公主,这位姑娘名叫漪薰,是……是我的朋友。”
漪薰不卑不亢地再次行了一礼,“民女漪薰,见过宁靖长公主。听闻公主邀请王妃一同来此地进香,漪薰恰巧住在这附近,便斗胆前来会一会好友。”
“哦?是吗?”段如砥勾着唇,“据本宫所知,红稀楼距离这十惑庵比公主府还远。或者说,漪薰姑娘不住在红稀楼,而是住在某处别院?”
说着,眸光便落在了阮葶嫣的身上。
阮葶嫣心头一跳,看来,有些秘密,已然被所有人知晓了。
“公主,实不相瞒,”她诚恳地道,“我确有为漪薰修建别院的意思。”
大抵是真的感到了意外,段如砥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几分,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七皇婶如此大度,着实令侄女佩服。”她的笑意变深,且也更具有深意了,“不过,这件事,侄女建议七皇婶还是先与七皇叔商量一下为好。”
合虚师太见此刻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徒儿明显招架不住这位生在深宫、长在政治旋涡中的长公主,及时站出来解围,道:“宁靖公主,请您随贫尼入禅房解惑吧。”
段如砥温和地拒绝着:“不必了,本宫的‘惑’,全京城的人都知晓,是个无解的难题。还是直接进香吧。”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推动叔和婶的感情,也得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