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凶残的阵法，真的都是我研究出的么？”

花弦月看曲欢以清水在桌上画阵，每一个阵法都凶且狠厉，她此前未曾见过。

曲欢：“这些都是出自你手，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确实，每个法阵上都带有独属于花弦月的小习惯，只是却全是杀阵，确实像是她未来堕魔后会研制出的。

“那前世的我为什么全都教你了？”且这庞大数量看起来是毫无保留。

一般而言，阵法师制得阵法后卖阵法图纸给别人，并不需要将内里精髓全部教人的。像她前世那样全部教给曲欢，就算是求曲欢报仇，也太夸张了，简直像卖身给他打工一样。

曲欢默默想，因为你想睡我，这些是讨好我的。

曲欢微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花弦月表示怀疑，“不对吧，我觉得等你长大了我会很喜欢你长相的，我不和我想睡觉的人做朋友，这样关系也太乱了。所以——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关系么？”

曲欢：“……没有。”

花弦月肉眼可见的失望。

她看曲欢画一个又一个阵法，忍不住叫停他，“等等，你就这样画给我看，也不跟我讲讲阵法内核什么的么？我脑子要炸了。”

曲欢疑惑，“还用讲什么？你自己记下来慢慢领会去，这可是你的阵法。”

“错了，那是以后的我的阵法，现在我真的看不懂。”她冲他眨眼睛。

曲欢道：“可是你看不懂也得懂，你若想保护你姐姐你就必须有实力，我们前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是你前世几百年的努力换来的。”

花弦月心情又凝重了，但她不是会被过往打败的人，很快又振作起来，骂了句，“不解风情。”

曲欢认真道：“我们只有一月的时间了。”

花弦月不解，“为何?”

曲欢：“一月后入宗门，我要去赤魔之地。”

花弦月惊得把杯中水都洒了，水流过桌面，擦去了阵法，“你疯了！赤魔之地是什么地方，你去找死吗？”

赤魔之地在仙魔交界线以里，是仙域地界上的魔物诞生之地，是魔族腹地，被魔物部族包围着。在那里的都是最强大的修士和魔族，连一般魔物都活不下去。

在花弦月看来，曲欢目前都未开始修行，去那里无异于找死。

曲欢：“可是于我而言，在那里修行最快。”

花弦月也劝不了他，忽然想起来问，“那你那个眼珠子姐姐呢？她天赋不怎么样，去不了吧？你舍得扔下她?”

曲欢的眼神一瞬间冷了，“我姐姐于我，如同你姐姐于你，花弦月，若你想以她要挟我，我绝不会让你和你姐姐好过。”

如此压迫力使花弦月发自内心的惧怕，她连忙摆手，“谁要动你姐姐了？我只是问问你，舍得将她抛下?”

曲欢垂眼，“下次再见，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于修士也不过弹指一瞬，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可是今世相伴总共也不足一年，已觉岁月悠长，若真百年不见，也许真是漫长的时光吧。

答应过的七月十三的生辰，应该许久也没办法一起过了。

花弦月反驳，“十年百年怎么会不漫长？若是我真与姐姐分别，只怕每一天都是漫长的，百年的时间积攒起来，这漫长也就成为痛苦了。”

“……”曲欢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站起来，“我该回去了，等我走到住处天应该还未亮，姐姐还未醒。”

花弦月反应过来，“原来你要和我做邻居是这个意思，”她难掩惊讶，“从这里回你住处也要走半个时辰，你难道每晚都这样来回么？”

曲欢瞪她，“所以我要是因为睡得不好以后长不高了，都是你们害的。”

花弦月被他逗笑，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弟弟乖啊，不会长不高的。”

-

等曲欢回到住处，秦肖肖果然未醒，睡得很熟，他在她床边都吵不醒她。

曲欢想到花弦月的话，十年百年怎么会不漫长呢，可是他确实无法带假姐姐同去。假姐姐随便被什么魔物咬一口，一不小心就死了。还是宗门比较安全，假姐姐只要不与人争斗，不做力所不能及之事，一般都能活得好好的。

曲欢脱了鞋，将其摆放至昨日的样子，仿佛自己未曾离开一样。

他轻轻爬上床，掀开被子躺到秦肖肖旁边，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合上眼。但他的姿势很快被秦肖肖破坏，睡梦中的秦肖肖自发寻找抱枕，将他整个缠住。

曲欢：“……”这觉还能睡？

秦肖肖额头凑过来，轻轻地挨着他的，鼻息洒在他脖颈，一片痒乎。曲欢实在难受，便拿手想推开她脑袋，结果手也被她牵住，五指扣着，一点点捏着玩着。

孩童的手很柔软，没有骨头一样。如果曲欢不是被捏的那个，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手。

这觉真的睡不了一点。

……

秦肖肖一觉睡到大中午，睁眼发现自己抱着曲欢吓都要吓死了。曲欢还万分敏锐，她呼吸一变立刻就睁开眼。

“我们……啊？”秦肖肖万分懊悔。

被人抱着一动不动几个时辰，维持同一个姿势，真的很累，所以她才睡着了的。但谁能想到曲欢自己有床不去睡，跑来跟她挤？

这臭小孩。

曲欢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控诉道：“我也没有睡好。”

曲欢指着自己衣领上的痕迹，“口水，姐姐流的。”

秦肖肖看见立刻去捂他衣领，“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流口水呢？快点换下去洗了！”

曲欢道：“那我肚子饿了，我要吃蜜饯果脯。”

秦肖肖感觉脑袋疼，“我去哪里给你弄这个？”

曲欢指着窗子，“小院子里有果树，膳房里有糖。”

“服了你了居然尽观察这个了，好好好，等着，我去给你弄，求你快把这身衣服给换了。”秦肖肖便起床去。

等她在院里摘果子时，曲欢换了一身宝蓝色衣服出来。曲欢很少穿如此鲜艳的衣服，平日里穿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衣，看得秦肖肖眼前一亮。

“哪家标志的小少爷呀？”她情不自禁放下手中的事，先夸奖他。

“小少爷”气鼓鼓地看她一眼，搬了板凳和盆来，坐在院中洗衣服。

等秦肖肖摘完了果子，送进膳房后，又忍不住再走出来，拿带灰尘的脏手摸了摸曲欢的脸，把他也弄得脏脏的。

“姐姐！”曲欢抗议。

秦肖肖便嬉笑着蹲他旁边洗手，边洗边道：“我发现亮色衣服很适合你呢，等以后我给你各色衣服都弄几套，不过小孩子长得快，要不了多久就穿不了了，做太多也浪费，啊，怎么办呢，可是我想看你穿好多颜色呢。”

秦肖肖继续数落着，“为什么你的衣橱里大多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小孩子不爱美吗？”

曲欢不言。其实只是温氏不在意他，并不管他这些。这件宝蓝色衣服还是他好小的时候一位夫人送给他的，他到现在才能穿下。

曲欢收衣服时看到，试了试现在正合穿，才将它也带上。

他一般不太喜欢辜负别人的情意，除了那种他回报不了的男女之情，他无法强求自己喜欢别人。

曲欢道：“不用了，宗门应该会发专门的弟子服。”

秦肖肖问：“平日里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

“……应该，也能。”

就是嘛，秦肖肖看小说都知道，女修士们为一件衣裙都能打起来，宗门怎么可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

她心里想着衣服，而曲欢看着她想，自己也穿不到什么鲜艳衣服了。

赤魔之地到处是泥泞和沼泽，乌黑魔雾和凝固血迹，这时候穿件白衣服就是活靶子，几里外都能注意到，要是穿鲜艳衣服就更引魔物注意了，低智力的魔物很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偏偏赤魔之地一切都是乌黑和墨红色的，经常有穿鲜艳衣服的修士死了衣服还被魔物扒了，只留具光秃秃的尸体在那里。

曲欢虽然不至于这么惨，但是他脑袋里那个被扒了衣服的修士已经换成了自己的脸。

不行这太可怕了。

曲欢继续联想，赤魔之地很少有雌性，所以一些长相漂亮的瘦弱男性就很容易成为目标。如果那个被扒衣服的修士还长得白嫩好看些，他的尸体还很容易被侮辱。

被个人形的魔物或者修士侮辱就算了，但是赤魔之地更多的是那种奇奇怪怪的丑陋魔物，他们有触手，有尾巴，有鳞片，有尖角，他们的牙齿很大，嘴巴还很臭，舌头还很长，上面有恶心的颗粒和尖刺，他们的指甲也是，很锋利，但又脏又长，抓在细嫩的皮肤上能留下一道长长的缝隙。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脚，那肢体形状大多是扭曲畸形的，让人一看就不舒服。

曲欢面色越来越诡异，今天又是想灭同族的一天。

曲欢以前不敢接受许多雌性魔物的示好，就是因为怕大家的原型各有各的丑陋。虽然他说红颜枯骨皆皮相，但这一定是针对人族，不针对丑得千奇百怪的魔族，他们连骨头都不好看。

曲欢摇了摇头，有些自己被自己吓到，他补救道：“姐姐，我喜欢丑衣服，你可以帮我做丑衣服吗？越丑越好。”

秦肖肖打他一巴头，“什么猎奇审美？”

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