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五日。”
秦肖肖半梦半醒,发现四周屋子变成了原先阿烛家的住处:“我们……出来了?”
崔月安面色沉肃,道:“自你昏睡的每一日,皆有清原镇村民离奇死亡,死法不一,俱是死得很……凄惨。清原镇众人已经知道我们不是凶手,还委托我们帮助查清真相。”
“五日来,我们已经拜访过清原镇的每一户人家,走过其每一个角落,但是线索寥寥无几。你昏睡却各项生命体征正常,我们不敢贸然叫醒你,如何,现在怎么样?”
秦肖肖摇头,将梦境内容和盘托出。
崔月安眉头越皱越紧,看得出她很想打断然后道一句“这是什么鬼东西?”
易世非冷静分析:“所以影翠宫有一只狐狸,狐狸体内有一颗不死的心脏,帮赤幽族公主挡下灭族的天罚。”
秦肖肖点头,悄悄地偷瞄“曲欢”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这心脏什么来头么?”
易世非摇头,“不知。”
秦肖肖肉眼可见地失落,她禁不住揉了揉“曲欢”的脑袋。
布鲁被“狐狸”二字搞得莫名慌张,茫然地抬眼看她。
秦肖肖想起,她睡了五日那曲欢的伤口就五日无人照料,立时着急。
布鲁看见少女终于苏醒,亲热地拿自己头顶蹭她柔软的手掌。
崔月安在一旁看他们互动,末了说:“你睡了五日,这小家伙就在你面前守了五日,一步不肯离开,五日来一句话也未曾说过,现下你终于醒了,我们终于不用看他那副天塌了的模样。”
秦肖肖尴尬。
一屋子里只有胡刀提出:“清曲,为何你会梦到这些?”
尴尬立时转为紧张,秦肖肖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猜想,是由流笙那滴血引起的。
提起血,又不得不解释前因后果。
“你怎么……”胡刀要生气她隐瞒,但看见少女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忍下去了。
你怎么那么莽撞,敢让陌生人碰你的伤口?还当作没有这回事,一直瞒着不说。
“清曲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的话。”胡刀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下秦肖肖的头。
话语温柔得不像话,秦肖肖眨眨眼,朝胡刀乖巧地笑了笑。
内心却在想:小孩子?我都老太婆啦。
“我们可能需要去拜访拜访公主了。”崔月安道,“起先也不是没怀疑过她,但她被重重关卡把守着,如果她能杀人,没道理逃不出去。现在看来,她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她的狐狸也可能是凶手……所以那些人的死状才会那样。”
“咳咳。”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年轻男子站于门侧,浅笑着看进来,“我打扰到各位了吗?”
来人衣着朴素,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侧头看过来时,正好同秦肖肖对上视线。他微微点头致意。
秦肖肖下意识就抓紧被子,往里侧缩了些。
完球,为什么觉得这人笑得人毛骨悚然?
胡刀介绍说:“这是村民们选出来的新祭司,齐明。”
这么年轻能当上祭司,一看就不简单。无论是背后的势力,还是这不怕死的狠劲。
前任祭司的头七都还没过吧?
齐明没在意秦肖肖小小的动作,还是笑着说:“你们要去见罪人?我来带路吧。”
秦肖肖内心小声腹诽:去影翠宫就一条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吧。
“齐明哥哥要去吗?那我也一起去。”
秦肖肖这才发现齐明身后还有一人,是阿烛。
“好啊。”齐明笑着点头。
-
路上。
阿烛同大家介绍:“影翠宫位于最高处,那本该是神明栖息之地,但被罪人占了去。不过还好,再有两日,罪人就要被献祭给神明了。”
阿烛扫一眼队伍,突然“哼”了声:“不过你们男人要小心了,每一位见过罪人的男子都会爱上她。要是你们爱上她而她死掉了,那可真是痛不欲生呢。”
“那你怎么还敢带我们去见?”莫农安以为是媚术,心中打退堂鼓。
阿烛哈哈一笑,“就像观赏物,客人来影翠宫,不就是为了见见罪人吗?毕竟罪人别的不好说,容貌长得倒是天下闻名的不错……或者说是,人间绝色。民间甚至有一种传闻,说是魔神看上公主做新娘,所以才灭她全族去陪嫁。”
阿烛摇摇头,觉得自己说得多了,遂扯回正题:“就算被罪人迷惑了心神也不怕,我带大家去后山的清泉洗一洗就好了,洗掉脏污,自然无碍。”
她身旁的齐明却仍遥望影翠宫,面上的笑意第一次消失。
进入影翠宫前,正撞见一人被守卫拦住。
“你们这样对公主殿下!你们会遭天谴的!赤幽族有罪!公主殿下无罪!”
那是一位头发枯白的老妇人,年迈佝偻着身躯,却仍在和守卫的人叫嚷拉扯。
“疯子!快滚开!”守卫的人一把将她推开,老妇摔倒在地。
秦肖肖见状连忙跑过去,要扶她起来,“您没事吧……嬷嬷?”
看见老妇的脸,秦肖肖愣了。
她没想过梦境里的老嬷居然还活着,更没想过只是两年光景,她苍老成这个模样。
这声“嬷嬷”让老人浑浊的眼睛一下湿润了,她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我的流笙啊,我的殿下啊!她从来没有吃过苦的,怎么能一个人在影翠宫都没有人照顾!她才那么小一点,陛下王后全部都去了,她要怎么活啊!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照顾她吧!求求你们了!老妇给你们磕头了!磕头了!”
秦肖肖拦她,但妇人疯了般拿自己的头撞地,根本拦不住。
齐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老嬷前方,低头道:“两日后是祭典,你可以去祭台看她。”
老嬷停下磕头,慢慢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死死地盯着齐明。
秦肖肖被这眼神吓得心颤抖了一下,而齐明却站得笔直,若无其事。还提醒道:“如果你分不清时间,可以来问我。现在我是祭司了,两日之期何时到,是我说了算。”
阿烛在后面和众人解释:“清原镇的时间流速有些奇怪,所以向来是以祭司的时间为准。”
老嬷突然激动起来:“齐家小子!白我养了你几年。白眼狼!没良心!你小时候被齐家扔到垃圾堆里我就不该把你捡出来,齐家要把你要回去我就该一把掐死你……等等,等等,不对!你说你当祭司了。你真的当祭司啦?那你救救殿下!你救救殿下好不好?你小时候我带你去影翠宫你还说喜欢殿下,你还说非殿下不娶,哈哈哈哈我当时骂你痴心妄想,谁能想到今日?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齐明沉默良久,轻声道:“现在也是痴心妄想。”
阿烛眼睛一下瞪大了,“齐明哥哥……”
齐明冲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又转向老嬷,轻声道:“嬷嬷,你回去吧。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残忍!”
齐明蹲下身子,帮老人把染了血迹的干枯头发理到耳后,他做得太理所应当,情绪激动的老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他几乎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在哄着年迈的老人,“嬷嬷你看,你的样子变化那么大,殿下看了可少不得为你担心。再说,殿下以为你死了,再看见你固然会开心,但——总要分别的,还是会伤心的。”
老嬷揉了揉自己干枯的白发,幡然醒悟似的,喃喃:“你说的对,总要分别的,殿下不能看见我这幅模样,我老了这么多,仪表不整齐了,怎么见殿下?”
齐明站起来,对刚刚推人的守卫说:“烦你送我养母回去。”
守卫吓得面色惨白:“祭司大人恕罪!小人不知道她是……”
齐明微笑着打断:“无妨。只是对老人家要礼貌些才是。”
几人往前进入影翠宫。
主殿前,齐明突然停住脚步。
秦肖肖几人不明所以跟着停下,便见齐明撩开下摆,端端正正跪于殿前,又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头。
秦肖肖小声问:“他在干什么?”
阿烛答:“拜神明吧。”
秦肖肖:“我们不用拜吧?”
阿烛奇怪地看她一眼:“当然,你们又不信奉神明。”
秦肖肖又问:“那你怎么不拜?”
阿烛噎住:“也……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虔诚的嘛。”
齐明拜完起身,朝众人道:“罪人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有阿烛陪同,我就不进去了,就在门外等你们。”
秦肖肖最后望他一眼,转身。
待众人全部进去后,齐明独自看影翠宫的光辉,自言自语:“我可不敢再见她,若再见她,连后山的池水都救不了我了。”
-
主殿内。
流笙如往常般坐于桌旁,先看见秦肖肖,婴儿般的蓝色眼睛亮起来:“是你来了啊。”
秦肖肖:“抱歉,我失约了,几日前未曾来找你。”
流笙摇头:“没事,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看来这回你叫了其他朋友。”
流笙下意识感到紧张和恐惧,慢慢地抓紧桌角。
秦肖肖发现了,连忙摆手,“他们都是我朋友,没事的。”
“你们认识啊,但我还是再介绍介绍吧。”阿烛走上前,指着流笙说,“她就是赤幽族公主,流笙,也是赤幽族最后一个后人,清原镇的罪人。”
易世非打断她:“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看你是这个眼神?”
阿烛还是一样讨厌冷脸的易世非,回话语气很不客气:“我们?我们可没有对赤幽族做任何事,他们一族得罪了魔神,是魔神诛灭的。我们守在此地,只是为了看住罪人而已。”
易世非:“哼……”
阿烛:“你哼什么哼啊!”阿烛恼怒。
但阿烛转过头,又是笑嘻嘻地介绍:“你们可以对‘尊贵的’公主殿下做任何事哦。”
莫农安:“真的?”
阿烛:“真的,任何事。她在受罚嘛,应该的。”
莫农安狂喜:“那我!我能拜托你们回避一下么?”
秦肖肖挡在流笙前面,张开手护住她,怒道:“你想干什么?!”
莫农安的眼神实在让她感到恶心,她不敢想象莫农安想做什么。
崔月安冲他喊:“喂!莫公子,我们还在这儿呢,你好歹装一装呀。影子歪的坏人。”
崔月安凑到他跟前,莫农安正想转头叫她滚开,脖子却一痛,崔月安把毒针扎进了他的皮肉。
“想要解药吗?想要就乖乖听话。”崔月安凑他耳边说。
“好好好!姑奶奶!我都听您的!”莫农安求饶。
“无趣。”阿烛嗤了声,“那你们来看罪人做什么?”
易世非:“自有我们的事。”他上前一步,侧对着流笙,没有直接看,“能看一眼殿下的狐狸吗?”
“你要看布鲁?”流笙问。说着走到床榻旁,弯腰抱起在被窝中间睡得正香的狐狸,却没有直接递给易世非,而是问,“你找布鲁干嘛?”
她把狐狸紧紧护在自己怀中,誓死守护的样子。
听过秦肖肖说的梦境里的故事,众人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宝贵这只狐狸。
曲欢想:你们这群傻子,终于想起来找我来了。
曲欢偷看秦肖肖,颇为气愤地想:轻信于人,活该睡这么多日。
不过那么久了,假姐姐真的没有认出她身边的自己是只狐狸假扮的吗?
……啧。过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曲欢(哭唧唧):难道在姐姐眼里,是我还是那只狐狸都没区别吗?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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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们俺阳了。俺一阳,明明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天选呢,结果这次病得要死要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