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麻烦。

这十多日曲欢总被秦肖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求要抱抱。

曲欢拒绝，她就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曲欢讨厌吵闹，所以宁愿满足她的要求，也不和她纠缠。

曲欢曾去河边仔细看过自己的相貌，只能承认，这具身体作为一只人类幼崽，确实长得很符合一些女孩子的喜好。

但他自己是厌恶的。

曲欢年幼照镜子时，就深切憎恶着镜子中的面容。后来去了修真界，他常用术法变换容貌，见过他原貌的只有寥寥数人。

离各大仙门到渊时国收徒的日子还有两年……曲欢在女孩子暖洋洋的拥抱里垂下眸子。

仙门每15年会来凡界收一次徒，在此之前，各国的君主和臣子会选出最有天赋的人，聚到国都，等待仙门到来，从中挑选弟子。

由各国开始的选拔一般比仙门收徒早两年，按照时间，选拔现在即将开始，有志向拜入仙门的人正在前往国都。他们要么实力拔群，要么依附权贵，才有资格站在仙门尊者面前，成为候选弟子之一。

曲欢是定国公府的小世子，得益于定国公的贪权恋位，他的身份足够高。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参加比试。

仙门留给渊时国的无条件入选名额只有一个，许多人为这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曲欢的父亲曲耿江压根没想过去同这些人争，他直接把9岁的曲欢往试炼之地一扔，告诉他，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去仙门当弟子。

年幼就被幽禁的曲欢未曾习过武，他当时到了试炼之地，站在普遍有两个他这么高的人群中，就像一只可以任人玩捏的小白兔。

不少人见他容貌秀丽，向他提出一些让他恶心透了的建议，说可以保护他。试炼之地发生的事可被外界看到，所以曲欢无法用魔气直接杀了他们。

他的一切自保手段都无法在光天化日下使出，仅凭他自己，他甚至没有能力拒接这些“建议”，因为一旦拒接，那些人会直接杀了他，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他一直在答应，在接受。一切都只因为这张他自己憎恶但别人喜欢的面容。

年幼的曲欢在试炼之地深切认识到，没有曲耿江，他什么也不是。

也许曲耿江的本意不是想要他去仙门，而是就想他死在那儿，但是曲欢凭借许多让人不齿的手段，活了下来，他成为了仙门候选弟子之一。

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他因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被选上。

曲欢在秦肖肖的怀抱中只感受到对自己的厌弃，他想，他得赶回京都去，拜入仙门，至少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换副面容……这张破脸，他是一天也用不下去了！

*

他们不久离开大树的庇护之地，前去寻找那枚玉佩。

在树林中绕了几圈，却没再遇到玉佩。

秦肖肖疑惑：“我们走了多久了？难道还没有一圈吗？”

曲欢看周围的树木，每一棵树在他眼中都不一样，“我们已经路过过原地了。”

秦肖肖：“那为什么……”不见玉佩？

她突然停住了话。

曲欢眸子漫不经心，回答她：“因为被拿走了。”

曲欢看向一直追随他们、包围他们的雾气，大致可以感受到里面有多少叫嚣的亡灵。

曲欢想吞噬它们，它们亦想吞噬曲欢。只是有秦肖肖一个大活人在旁边，双方都不好动手。

秦肖肖觉得四周更加冷飕飕，忍不住环抱手臂，“这雾真的不会散吗？”

曲欢声音淡淡的：“我以为姐姐选择留下来，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她这是被批评了？

秦肖肖理亏，不好反驳，于是闷着头不说话。

两人间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秦肖肖受不了这沉寂氛围，腆着脸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秦肖肖悲哀地发现，曲欢一个7岁的小孩子都比她有主意。如果是她，绝对只会干坐着，等什么时候雾散了。

曲欢看出她的小心翼翼，终于放柔声音，温声安慰：“走了这么久，姐姐应该累了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姐姐睡一觉，其余不必担心。”

原来曲欢带着她在坟山乱走，是希望她累一些，能睡着啊。秦肖肖自顾自把曲欢突生的玩心理解成照顾她。

二人找了棵比较粗的树，准备就靠着它过夜。

枯坐树旁，曲欢让秦肖肖先睡，他守夜。

秦肖肖心中觉得不对，曲欢看着再怎么沉稳，到底也是小孩子，合该她守夜的。

曲欢却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男孩子，应该是我保护姐姐。”

实则是秦肖肖不睡觉，他不好操作。

好不容易说服秦肖肖去睡，曲欢施了个小术法确保她醒不过来，然后看向白色雾气。

白雾剧烈翻涌起来。

曲欢没做什么动作，汹涌扑来的白雾却一瞬之间大片溃散，里面的魂灵无声喧嚣着，扭曲着，一点点被他纳为自身的力量。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

曲欢与先前的样子相差不大，但他轻松愉悦吸食魂灵的模样，若是秦肖肖醒来看见，绝对又要被吓得昏过去。

他浑身带着一股污秽魔物拥有的邪气，秦肖肖会用“肮脏罪恶”来形容。

他眸子的颜色变浅，微微眯起时可见餍足。秦肖肖会想躲得离他远远的，会觉得他是“瘾君子”。

若是秦肖肖再想起不久前自己拥抱过他，还会扶着树干，吐个昏天黑地。

……但在术法的影响下，秦肖肖睡得死死的。

她呆在这个她会觉得恐怖恶心的人身边，在他的庇护圈之内，享受着他的庇护，毫发无损。

大量魂灵被吸食，触到其中一个魂灵时，曲欢眸子微微讶异，停了下来。

他给予魂灵能量，使他渐渐凝为人形，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名徐逸华，清县人士，卒年十六。家住南坡村，有三亩地，一头牛……有一幼妹名徐念念，一未婚妻名清曲……”魂魄介绍自己生平。

清县，未婚妻，清曲？

曲欢看向熟睡的秦肖肖，眸子里满是惊讶——姐姐居然是有婚约的？

虽然对象是个死鬼。

曲欢按捺住自己想叫醒秦肖肖、让她和她死鬼未婚夫相认的心，眸光亮亮地看徐逸华：“你死得太早了，去地府孤零零的，不如我给你讨门亲事？”

冥婚啊，这事他拿手。

曲欢来人间爱凑的热闹之一，便是冥婚。新娘子的恐惧和怨念，他一向很喜欢品尝。

他不会真杀了秦肖肖殉葬的，不过吓一吓、寻个开心倒是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碎碎念，含剧透啊大家，可跳过可跳过】

【剧透/剧透/剧透】

盘点目前秦肖肖对曲欢的主要恐惧点，一为曲欢和邵婉倾的血色婚礼，二为曲欢为她办的冥婚。

后来曲欢鼓起勇气向她求婚——

秦肖肖：呵，你特么（省略一万句脏话）给我滚！！！哦不不不大佬您快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敢让您滚呢？嘿嘿，我滚，我滚……

本文前期算是弟坑姐，中后期是姐坑弟，一报还一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阿欢

关于曲欢的辩解——

（“乖乖”认错）对不起，姐姐，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哦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穿新嫁衣很好看，你躺在棺材里也很美，你被红绸缎勒住脖子也很……

秦肖肖：……闭嘴吧

【剧透慎入】

【炮灰与反派的爱情——】

你在我眼里那么可怕，所以你知道，我爱上你花了多大的勇气吗

因为我爱你，所以勉强可以不介意你先前逗弄哄骗我的事

我知道，在你还未喜欢上我的时候，你也曾宽恕了我犯下的过错，在无数危难之时，愿意挺身保护我

我本不该喜欢你的，但我的思想被你腐蚀了，被你侵占满

我与我曾经最厌恶恐惧的人在一起，自甘堕落，又甘之如饴

所以阿欢，那些不过是玩笑话，我当然愿意嫁给你

（等我写到要猴年马月哦唉唉唉，秦曲二人的感情是不太健康的，至少秦肖肖自认为。曲欢对她的喜欢是，宁愿毁灭不要失去，为此可以不择手段。秦肖肖不在乎自己，她一直希望曲欢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伤害他自己，但是曲欢，唉，一个自残也残害他人的坏蛋，志向是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不会洗白，但弟弟的黑不是纯黑，而是一种很可悲的黑，一种不满自身命运的黑，秦肖肖是他唯一的白点，珍而重之的白点）

（所以，他不会让白点被染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