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魔对于哄女孩子这事也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们给曲欢出谋划策。
“依我看,床头吵架床尾和,睡一觉就好了。”一只单身魔物如此说道。
曲欢低头沉思,“可是我们不是在床上吵的架。”
“嘶这……”
“硬气些,告诉她,不听话就吃了她!”另一魔物张开血盆大口给曲欢演示。
曲欢想了想那场面,“我姐姐大抵会说吃,不吃她看不起我。”
曲欢恶事做尽,但还真不吃人。他本就因为恐吓人惹了厌弃,这下子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又一瘦小魔物道:“我看人族男子哄媳妇都是跪在地上一面扇自己巴掌一面哭着说错了,不然你试试?”
众魔纷纷附和,“这个好!”
无论哄不哄得好,但是这热闹他们看定了。依照曲欢平日里的为人,他要是去跪着扇巴掌道歉,众魔就算把墙拆了也一定要去看,解气啊!
瘦小魔物眼睛滴溜溜地转,曲欢似乎没意识到他是想坑自己,还点点头,认真问:“他们最后哄好了么?”
“额……哄好了吧?女孩子一般不都会心软的么?”
曲欢想到秦肖肖看自己的冷漠眼神,摇头,“我姐姐心硬如铁,怕是不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魔物继续劝说。
曲欢觉得说得在理,点头,“好,纳入考虑。”
众魔一阵欢呼,比自己打赢了架还开心,纷纷提醒曲欢,“你道歉那日可一定要喊我们去看啊,我们去给你撑场子!”
曲欢点头。
有老婆的木西听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扯扯曲欢手臂,“兄弟,你真要那么孬种么?心儿若是看见我这幅样子,只怕会气得想要回娘家,”木西一拳捶向曲欢胸口,“拿出些男子气概来啊。”
曲欢烦心得眉眼都耷拉下来,“这有什么重要的?我先哄好姐姐再说。”
曲欢在想怎么哭怎么跪,如何能恰到好处不显浮夸,姐姐如果烦心了想走,他又要怎样留住人家。
曲欢过往遇到的女子中鲜少有需要他哄的,但是对于秦肖肖,他觉得可能自己不哄不行,一个柔软随和的人露出异常冷漠的眼神,足可见其想要断绝关系的决心。
木西道:“不然我们再去问问专业人士?”
“哪儿?”曲欢抬眼。
旁边的魔物眨眨眼睛,起哄道:“当然是那儿啦!”
一刻之后,曲欢被大群魔物簇拥着,站在了暮色镇窑子楼的门口。木西没跟来,木西言道他可是有家室的魔物,绝不能来这种地方,并且再三承诺他会把秦肖肖完好地送回住处,交到青垣手上。
曲欢走进屋子,迎面遇上第一只魔物,魔物一蹦跳到了墙角,面色惊恐地指着他大喊:“十块零半块?!曲老大你缺钱到这种地步?”
曲欢:“……”
为什么会有这种默认,别人就是来当嫖客的他就是来卖身的?
楼里雌魔们见了他眼睛都冒出金光,一拥而上,“都别和我抢!滚开滚开啊!”在他面前扭打作一团。
有一只四条眼睛四只手的雌魔最彪悍,率先挤出人群冲着他跑来,“嘿嘿嘿美人儿我来啦!”
地面仿佛在随着雌魔奔跑的步子而震动。
雌魔粗糙欠皮的鳞片,猩红干燥的眼睛,沾着恶心不明物体的多只手指甲,踏在地上的肥大丑陋的黑色脚掌,一一在曲欢眼前放大,曲欢顾不得其他,吓得转身就跑。
但窄窄的入口被身后同他一起来的魔物团团围住,大家狞笑着,“曲老大,你不是要问问题吗?来都来了,还想走?”
雌魔冲到了他背后,四只手牢牢地箍着他,粗壮的尾巴也趁机攀上了他小腿,雌魔用满是倒刺的舌头舔着他脖颈面颊,曲欢快要被她口臭熏死过去。
“放开!不然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雌魔笑嘻嘻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奴家不怕啦~”
“!”所以说曲欢生平最厌恶男女关系!
-
酒馆楼上。
秦肖肖整理好衣物,问:“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族女孩么?”
心儿想了想,“不太清楚。这里有许多小团体,住在不同的地界上,平时除了约架,大家互相很少来往,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也只见过两位。”
“木西会知道吗?”
“我问问他,”心儿有些难为情地回避了秦肖肖的视线,“不过他大概也不知道,他平素没太理会这些事。”
秦肖肖点点头,寻思有一个算一个,便问:“你见过的那两位,我怎么样才能见到?”
心儿凑近了些,悄声提醒道:“你若想救人出去,那可能有些难度,魔物视人族少女为私人物品,平日里藏着掖着不带出来。就连我,木西喜欢我,木西也不太敢带我出来招摇。”
秦肖肖轻轻握住她的手,保证:“放心,我去试试,不行就回来。”
心儿这才道:“有一位姑娘在窑子楼里接客,我上一次见她是一年前,她那时刚被南村头的老大抓进来,抵死不愿意顺从,但因生得很漂亮,南老大舍不得杀她,便将她丢进窑子楼里磋磨,至今仍在那里。我见过的另一位……已经死了。”
秦肖肖同心儿下楼,听木西说曲欢已经离开,她垂下眼没问其它。路上秦肖肖向木西打听其他人族女孩,木西乐颠颠地说自己不知道,但可以让小弟们挨家挨户去问。
秦肖肖觉得这办法清纯而不做作,粗鲁又直接,“他们会说实话么?”
木西摸摸脑袋,“应该人人都会忍不住要炫耀一下吧。”
心儿有些担忧地牵住木西的手,朝秦肖肖道:“怎么不让你家的去问,要让我家的去?”
木西尚且没懂,秦肖肖先明白过来,心儿之前的视线闪躲是因为觊觎别人“私人物品”是很得罪人的事,木西以这里为家,需要顾忌的有许多。
秦肖肖于是礼貌回绝了木西的好意。
遇到青垣,秦肖肖言明想救人的前因后果,青垣道:“外面危险,我先去看看。”
秦肖肖自觉是个拖累,便也只能答应,但送青垣到堂前,乌吉瞥她一眼,直言道:“我说了,我不照看,我护不住,出了事那小子能要我的命。”
青垣望望冷脸的乌吉,转向秦肖肖,柔声道:“姐姐,一起去吧,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儿。”
路上,青垣同她解释:“这里的窑子楼不同于外面的花楼,楼里雌魔多为寻欢作乐,不为谋生,她们的修为甚至比许多雄性魔物更强劲,所以无论楼里人还是楼外人,姐姐都需小心。”
“还有,”青垣顿了顿,组织语言,“姐姐想见的人,一介凡人女子能在魔物世界里坚持一年,其心性之坚韧值得钦佩,但她大抵再适应不了外部世界了。”
简言之,能顽强地活下来,但大抵心理已经接近扭曲。
秦肖肖想,换成她天天在一群丑恶魔物的身下讨生活,恐怕早就疯了。
他们到了窑子楼,入口是个又黑又小的屋子,楼道蜿蜒向下,像狰狞的巨口等着她踏入。
里面的雌魔热情极了,全部围上来,“白白净净的鬼修小哥,来,姐姐嘴一个!”
“哇人族小姑娘,稀客稀客,亲亲!”
他们好艰难才向下移了两步,青垣道:“我们要见这儿的人族女孩。”
雌魔依然笑容满面地凑过来亲他,“小哥来晚啦,喜翠已经在接客啦!”
青垣被咬了好多口才问清楚喜翠所在的接客地点,他们在房门口的茶桌旁坐着等。路过的雌魔总要上来亲他们两口,秦肖肖心情凌乱,她看青垣,青垣模样比她还凌乱。
青垣强作镇定,安慰她:“无碍,我们等等便好。”
一墙之隔,喜翠拿洁白手腕杵着脸,言笑晏晏地看对面貌美少年,嗲声问:“弟弟想学什么?姐姐全教你。”
曲欢道:“我惹我姐姐生气了,不知如何是好。”
喜翠眨眨眼,软舌轻舔过手腕,细眉轻蹙,“我好难过呀,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长得不狰狞的,结果在向我问怎么哄别的女人——不过你问对人啦,我当然最知道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
喜翠理理衣裙,提着胸口,将裙头向下移了些,曲欢移开视线时,她轻轻巧巧道:“屋里热,弟弟不觉得么?”
曲欢看向熏香,想要将其熄灭时,女子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诶,弟弟真是不解风情,这香我只剩了一片,平素舍不得用,今日特意拿来招待了你,你还想给我灭了。弟弟若想讨姐姐欢心,那便听姐姐的,留这香助助兴,行么?”
曲欢松了手,眼前女子眼底带血色,竟然是靠这样烈性的熏香续命。
“谁给你带的香?”魔物地界里没有这样精致的人族制品。
“南老大,呵呵,大家都如此叫他,他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曲欢道:“慢慢停用了吧,伤身子。”
喜翠痴痴笑起来,半个身子都俯到桌上,桌面轻颤,“弟弟不喜欢么?其他客人可都很喜欢呢。”
曲欢眉眼冷淡,“不喜欢,乱不了意,迷不了情,徒觉难闻。”
喜翠一点一点地抬起眼,将少年模样全部映入眼中,才发现这不止是不狰狞,而是从未见过的人间真绝色,她慢慢直起身,轻声呢喃:“是么?原来如此鸡肋无用。”
转瞬红唇又露出笑,“弟弟很讨喜呢,弟弟的姐姐如何会生弟弟的气?”
曲欢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说了一遍。
喜翠给他添上酒,禁不住捂嘴笑:“你怎么会想得出给她留在这儿?”
“这里不好么,比外界安全多了。”
喜翠笑而不语,来牵曲欢的手,被冰冷的视线扫过,喜翠丝毫不惧,柔声道:“姐姐教你怎么哄啊。”
曲欢半信半疑地被她拖去床上,在想只要是比下跪痛哭扇巴掌的主意好些就行。直到腰带被人碰上——
“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曲欢歪头问喜翠。
喜翠笑得花枝乱颤,“我是真的想教你,我敢说你照我教的做,你姐姐对你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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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
地下阴寒,秦肖肖抱着身子发抖,问:“青垣,你说他们还要弄多久啊,我们能不能破门而入?”
秦肖肖本就带伤,等太久了有些恹恹地犯困,开始怀疑起魔物的时长问题。
青垣道:“这……按理说……罢了,我也不清楚。”
秦肖肖眸光忽然亮起,“这样吧,我们演一出戏,装作是不小心闯入的!”
青垣听完她的想法,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遂便行动。
秦肖肖是个误入此楼的人族女子,被几只魔物纠缠而慌不择路地逃跑,不小心撞开了这扇门。
演到这里,秦肖肖看到床帐后两人,捂住眼睛尖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后面应该是青垣来救她,向屋内魔物赔礼道歉,秦肖肖借机如愿以偿地和喜翠搭上话。
但一眼瞥见的床上魔物身形略熟悉,预想中魔物被打扰的大怒也没有。
女子的声音传来,“妹妹倒坏了我的好事。诶,你捂脸做什么?”
秦肖肖福至心灵地睁开眼,看见床上魔物努力拿衣袖遮着、但是藏都藏不住的红透了的面颊和脖梗。
她像多年前撞见曲欢和花弦月那一次般,热浪“腾”一下上了脑袋,快步冲过去,提着人耳朵,大喊。
“曲欢!!!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喜翠:看,这不立马就理你了吗?速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