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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怂包回过神,连忙将医生送给他的手术刀和信都拿出来,恭敬地递给导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有东西要给您的?”
导师翘着嘴角接过信物,闻言,朝一旁的黑衣人努了努嘴:“都是这人告诉我的,这人是个占卜师,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这里,赶都赶不走,我去看信了,你们有什么话先聊着。”
说完,导师居然把客人留在原地,自己直接走掉了,果然如家庭医生所说,脾气十分古怪。
小怂包谨慎地看向黑衣人:“您好?”
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嗓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某种玄奥的韵律:“你们好,想占卜试一下吗?”
小怂包有点好奇:“能占卜什么内容呢?”
黑衣人不急不缓地开口:“只要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什么都可以。”
小怂包瞳孔微微放大,莫名有点紧张。
关于这个世界?是随口一说,还是这人真的察觉到了有关世界真相的什么?
这人究竟为什么看起来和大反派如此相像?是巧合吗?他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小怂包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咽了一口唾沫,指了一下身边的大反派:“那我想问一下,小玉最后的结局,可以吗?”
大反派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小主人。
结局。
这个词语用在一个现实中的人的身上,显得十分怪异,就好像……他的人生,早已被书写好了一般,只等着被人翻开,查阅最后一句话。
黑衣人淡笑了一声:“可以。”
黑衣人同意了。
而黑衣人刚才给出的范围是什么?
——只要是关于这个世界的,都可以。
也就是说,大反派的结局,也是属于世界的范畴的。
大反派被自己内心所想震撼得说不出话。
黑衣人举起水晶球,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在水晶球的上方轻轻抚过。
水晶球散发出莹白的光,原本透明的球体明明显现出了模糊的画面。
小怂包和大反派忍不住凑近,目光都认真地聚集在了球体上。
画面里,一个高大的身影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堆衣服,无声地哭泣。
虽然看不到水晶球中人的表情,但通过那人的肢体语言,足以让看到画面的每一个人都充分的体会到对方蚀骨的绝望。
这是一种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的悲怆和死寂,世界变成了一片灰暗,生命从此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甚至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不值得存在了。
小怂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捂住嘴。
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像大反派?
大反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水晶球,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水晶球里这个人真的是他,那么,请问他失去了什么,才会绝望得恨不得毁灭世界?
只有一个答案。
下一秒,水晶球中模糊的画面开始轻微震动起来,仿佛球中的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小怂包却立刻意识到了,这是水晶球里的那个人打算自爆!
“不要——!”
小怂包忍不住惊呼出声,恨不得冲进水晶球中阻止对方。
然而水晶球里,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一柄长剑忽然刺进画面,笔直地贯穿了那人的大脑,瞬间搅碎了对方的精神力脑域。
自爆就此中止,世界毁灭被成功阻拦。
然而这个被贯穿了大脑的人,却抱着怀中的衣物,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手松开分毫。
“不……不要……”
小怂包再也忍不住,缓缓跪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掉落,颤抖的嗓音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悲痛,竟是和水晶球里那个死亡的人生前的情感不相上下。
大反派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红着眼睛冲到黑衣人的面前,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然而到手却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斗篷。
黑色的面具慢半拍地掉在地上。
黑衣人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大反派赤红的左瞳凶光乍现,锐利的狼眼在空间中一寸寸梭巡,嘴里露出獠牙:“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他浑身的毛都炸起来,手指插进肉里,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雄浑的精神力迅速在整个星球上扫荡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怎么可能?!
大反派捏紧了拳头,对着天空盛怒道:“给我滚出来!”
整个空间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
小怂包蜷缩在地上,抽抽搭搭地落泪。
大反派赶紧丢下斗篷,飞奔到小主人身边,将小主人轻轻搂在怀中,不断亲吻小主人的眼睛和嘴唇,柔声安抚:
“主人,别哭别哭,都是假的,都是那个人故意编造出来骗我们的,我们不要相信。”
然而小怂包知道,水晶球里的画面,极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最后那柄刺进大反派脑袋中的剑,是主角攻的剑。
在原著小说中,大反派就是被主角攻一剑砍死的。
可是大反派为什么会那么绝望呢?他怀中抱着的又是谁的衣服?是主角受的吗?
但是主角受又不可能死啊。
那衣服总不能是他的吧?
他……最后死了吗?
如果他真的死了,大反派会为了他而哭泣、为了他而绝望、为了他而毁灭世界吗?
他的救赎又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小怂包内心混乱又迷茫,爱人死亡画面造成的冲击让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心脏传来一阵阵绞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窒息了。
他忍不住往大反派怀中更深处钻了钻,耳朵放置在大反派的胸膛上,心有余悸地倾听大反派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强健有力的,健康鲜活的心跳。
大反派将小主人用力抱紧,反复亲吻小主人的耳侧和脖颈,让小主人充分感受自己的温度和气息:“我没事,我还活着,主人,你摸摸,我的身体是热的、是活的,是不是?别怕别怕了,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主人不要怕。”
直到此时,被大反派温暖的体温包裹,亲身感受大反派心脏鲜活的跳动,小怂包才终于能够确定刚才那些只是一场虚幻的影像。
小怂包颤抖地捧着大反派的脸,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还活着。”
大反派现在还活着。
大反派连忙将面具取下来,好让小主人柔软的手掌能触碰到自己整张脸颊。
他低头,亲吻小主人湿润红肿的眼皮,眼底也是一片血红,低哑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偏执和隐忍的愤怒:“对,我还活着,刚才那些都不要信,我会和主人一起好好活下去,谁都不会擅自离开谁。”
居然敢用这种低劣的伎俩恐吓他的小主人,他一定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抓住,然后把那人碎尸万段!
小怂包只是将大反派的衣服攥得更紧,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他从来不敢对大反派做出任何承诺,这样当他离开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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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白眼狼,一年到头都不知道来看我一眼,就只知道给我写这种酸了吧唧的东西,谁想看啊,烦死了,看到他的字就烦,又不是不能打通讯,是不是闲得慌。”
导师一边抹眼睛,一边念念叨叨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两个人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相比这两人诡异的姿势和小怂包哭得惨兮兮的眼睛,大反派糟糕的外貌带给他的一瞬间震惊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小怂包亲手将大反派的面具帮他戴了回去,然后被大反派搀扶着站起来,擦了一下红彤彤的眼睛,朝导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导师表情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干巴巴地问,“你现在还好吗?”
小怂包礼貌地回答:“嗯,我现在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
导师显然不太擅长关心别人,轻咳一声,十分刻意地左右看了看,转移话题道:“呃,那个占卜师呢?”
小怂包顿了一下:“他有事离开了,说让我替他向您道一声再见。”
导师嗤了一声:“就你心善,那人来的时候都没打一声招呼,走的时候怎么可能还特意让你帮他带一声再见。”
小怂包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导师也不知道这群人刚才发生了什么,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奇奇怪怪的人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那人都是他招来的,现在把客人欺负了,也有他的一份锅。
本来他还想扭捏一下再跟这两人走,现在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你们不是要我跟你们回去当医生吗?走吧走吧,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了,虫族把这儿吃得连根毛都没剩,还做个屁的研究,这个破地方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赶紧把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