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韫却不吃这套,追问,“若在此期间,夏未侍寝呢?”
“万万不可!”
顾御医直接惊了,忙道,“这可是有性命之忧啊,需知道有心疾病患,千万不可盲目行周公之礼,需得查诊之下,才可行事啊,皇上明察啊!”
时至今日顾御医也已习以为常了,一点都不惊讶侯爷侍寝一说。
“你退下吧。”
上首传来天子那恢复淡漠冰冷的嗓音。
“是。”
顾御医摸不着头脑,但他今番算是平安渡过,于是匆匆退了出去。
马车还在行驶,车内的温度却如霜冻如冰寒,气氛像凝结了一样。
夏未干笑一声,率先打破沉默,“皇上,您知,男子对□□一事从来是及时行乐,方才微臣只是想好生侍候皇上,微臣也甚是心仪皇上……”没别的意思。
“呵!侍候朕,然后死在朕的床上?”燕韫喉结不自觉地咕哝一下,之后又状若无色,冷笑道。
“没有的事,蝼蚁尚且偷生,微臣怎么会那么愿意去死呢,再说了——”
“再说甚么?”
“再说,还有两个多时辰,药才失效呢,皇上您雄风威震天下,也不可能坚持两个多时辰吧……”
“‘不可能’?‘坚持’?”咀嚼着这两组字,天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状,夏未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不定燕韫真的是三秒开花就谢,这么戳男人痛楚,伤自尊啊。
遂竭力弥补,“皇上,您肯定能大战三日三夜,微臣相信您。方才便是仰慕皇上雄姿威仪,真心相邀,您心里疼微臣,微臣亦想使龙颜欣悦,可见都是想到一处去了,两两相好,必成一好,许是臣与皇上能天长地久的了,您说呢。”
这番话说得人心里熨帖,但却哄不住天子。
殊不知,天子早就吃够了他这般哄人的手段,上回也是说好的等伤好后侍驾,只是转眼就风云突变。
如今又这般甜言蜜语,不定又想图个什么结果。
小骗子!
燕韫自心底冷笑一记。
转而明知故问道,“你说这般话,是要朕答应你什么要求?”
天子喜怒无常,眨眼间已面带淡然,令人瞧不清其内里了。
夏未却感到甚是棘手,只知道,这个当口若提要求,那就坐实了燕韫的猜测,他该当无私才是。
但过会要去趟京兆府,非得让燕韫允了才可,待到那时他已进了宫。
上回出宫,可是燕韫重伤昏睡才得自由,以后怕是没这种自由的了。
若以后都得他这待冰冷相待,那可无异于进了“冷宫”。
必须把人哄好才行。
看了一眼前路,至少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到达皇宫。
夏未用了决心,伸手去拉天子的手。
不像从前那般,天子没有粗鲁地甩开他,而是皱眉缓缓将自己手抽出来。
为此,夏未只好环住天子的腰身,将他压倒。
燕韫明显皱了下眉头,应该是倒下时触及身上的伤,他欲要挣开这少年,但是又担心用力过猛伤到他。
“这样,我们玩亲亲可好?”
“如果皇上满意,就将这一脸的胡须都刮掉,像小老头一样,皇上没胡须的时候才真好看。”
说着,夏未压上他的唇,还没亲他,就被他重哼一声,“怎么,嫌朕不好看?是不是觉得朕配不上你冠军侯……”
“皇上,您口气真酸,微臣送些蜜糖给您!”说着,夏未吻上去,先是描摹他的唇线,之后小舌勇敢地探入。
学得不错。
饶是燕韫心底提防着,但还是被少年给取悦了。
心里开始思索,要不要把胡子剃掉?朕果真那么老么?但似乎有这一脸的胡子,一旦朕坐到金殿上,群臣那帮老狐狸一个个都畏惧三舍的样子?
突然唇舌一痛。
原是身上这小家伙不满意他的走神,星眸恶狠狠地瞪过来,带着警告。
燕韫失笑。
就在这时,少年倏地离开了,津液媚惑地滑过唇角,他却满不在乎地大呼,“皇上笑了,那你是答应了,好好好,快把胡子剃了吧!”
燕韫:…………
朕怎么觉得朕是被这小子给耍了?
心里腾起一股莫名失落,同一时刻怀里突然一热,这少年竟是一点一点地褪剥身上的阻碍,显露出他雪白的身子,令天子不自觉吞咽了下,少年却径自贴了上来,像是没有骨头似地攀上龙体……
“住手。”
天子哑着声,在失控边缘而止。
车箱内流淌着暧昧至极的气息,夏未被他裹着衣裳生生推开。
少年可怜而妖媚的小模样,天子仅看了一眼,扭头绝决而出。
夏未有点冷,看着逃一样跑离的燕韫,又看看自己衣衫不整。
所以……
到嘴边的肉,不吃么?
隔着锦玉珠帘,他听到燕韫那压仰喘儿声。
“皇上,微臣这会身子骨爽利,正当该是侍寝。若是过了药效,不爽利了,便不定以后何时能侍寝了,皇上还是不要辜负这良宸美景才好。”夏未一副幽怨遗憾的语气,但手上却是麻溜儿地穿好衣袍,仿佛与刚才那个急色难耐的并非同一人。
珠帘后,天子冰冷声线扬起:“夏未,再说这番话,信不信朕禁你的足。”
此刻天光大盛,阳光照射大地,春日里万物复苏之景。
可却让夏未生生止住话茬儿,他苍□□致脸上,表情微妙,“皇上不喜欢,微臣便遵旨。”
过了一会儿,天子又变成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
“去京兆府?”
“朕陪你去。”
早看透他的心思,天子似笑非笑,瞥一眼他那整洁的衣冠,就仿佛方才那场混乱从未发生过一般。
被注视着,夏未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去。
他讪讪地朝外看了眼,“皇上,还是让马车停下吧。”
燕韫目光睥睨,那股咄咄逼人的尊贵之势,使夏未几乎无处匿形,“小骗子!”
“呵、呵。”
夏未干笑,只能受了这个称呼。
京兆府
“皇上驾到……”
京兆府里里外外顿时迎接圣驾。
“拜见皇上,拜见侯爷!”
众人赶紧跪拜。
燕韫携了夏未,径直进了堂上,命人将黑衣男子欧阳逸带出来,刨问康阳晨一案。
谁料那欧阳逸岂是等闲的,一抹黑影飘落当场,人便立于天子面前。
显然,京兆府上下都是困不住他的。
不等燕韫皱眉,夏未忙道,“皇上,此事不如交由微臣办理……”他看了眼时辰,“午时前后将此事了了,请皇上恩准。”
天子身受重伤,而这施加者竟这般潇洒飘逸,以燕韫的心性,欧阳逸最后结局必然不是成渣渣,就将变成乱葬岗一员。
夏未深知,才有此一说。
“两个时辰?”
天子持疑地问。
到底是答应了,由御医侍候着,去偏室换药。
时间不多,皇上这一走,就剩下京兆府尹一众人,“府尹大人,关于康阳晨一案,有皇上发话,您查到什么就说什么吧,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是。”
京兆大人恭敬地冲夏未拜了拜,然后将查验凶案现场以及仵作及结论都说了一遍,最后京兆尹说道,“阳晨公子,是纵欲而死,至于嘉公主她……她……如今已经返回,随着送亲队伍前去宁国了,侯爷恕罪,下官有一个猜测,不知当不当讲?请侯爷先保下官性命无忧,下官才敢说。”
“好,继续说。”夏未握了握拳头,眼神却不时扫看欧阳逸,观察着他。
“现场有血,乃是女子第一次之血,有可能是,呃是嘉公主的…那个呃…”说完,京兆尹就蚌一样闭紧了嘴,仿佛这样就能相安无事。
夏未一面听着,一面拿眼睛斜欧阳逸。
后者眼神飘忽,京兆尹说至最后时,他脸色剧变,甚至冲口而出,“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比如说有别的……人?”
“没。”
京兆尹摇了摇头,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欧阳逸,“现场没有第三人的痕迹!”
“如果真是燕嘉,那么她以破身去嫁入宁国,势必会为晋国招致灾祸,到时宁国皇帝会以嘉公主不洁,晋国无诚意,发兵征讨,现在恭王又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着实不妙。”
夏未喃喃,明亮的光线打在他高挺漂亮的鼻梁上,镀了一层银灿灿的光,折射到眼底却是毫无波澜,不见他有半丝情绪表露出来,这时他看向黑眸透着灿亮的欧阳逸,“你说呢,你似乎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这话像螯针一样,猛蛰了欧阳逸,令他几乎要跳起来。
这个人魅色的眼睛里流转着异样的光芒,看着夏未,仿佛商量仿佛肯定的语气,道,“你的意思是,那是老祖宗?”
“什么。”
一时间,反而是夏未愣住,刚要说什么,忽地眼前一闪,欧阳逸倏然而起,飘然而出。
“等等。”
夏未焉能让他如此轻易走了,纵身便追。
可谁知,隔壁屋的天子一刻不停地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眼看着夏未又要离开,天子突然剧情咳了声,呼唤,“爱卿,朕难受死了!”
本来想追出去的夏未,硬生生止住了身子。
本能地回头去看,心头骤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追上去,竟然因为燕韫受伤难受而放弃了追捕。
作者有话要说:燕韫:爱卿,朕快疼死了!
夏未:疼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