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玄练汇报轩王来访的消息时,叶晴欢正在练功,当即只得改变练功计划。
原本早饭后,按照先前答应的,叶晴欢特地谎称自己要休息,而将盛王打发去玩了,实际上,是为了偷偷开始她的练功计划。
只是她未曾想,练到一半,还是被忽然到访轩王给打断了。
虽然轩王所告知的来访理由,是代其母妃来探望德妃娘娘,但众所周知,德妃娘娘一直卧病在床,向来是不便接待访客的。
过去通常来王府拜访的贵客,都交由赵莺代为接待,但如今,她成为了盛王府的管事王妃,这些接客之事,她自是得亲自上阵。
据叶晴欢所了解到的消息,沈贵妃与德妃娘娘曾经在后宫时向来交好,既是交好,也是一种利益上的结盟。
当时后宫,全靠受宠的德妃与娘家势力不错的沈贵妃二人,与权势强大的皇后制衡。
直到盛王得了痴傻之症,德妃被皇上特许搬到盛王府管教盛王,这种制衡才被打破。
两年多以来,没了聪明的德妃随时给她出谋划策,沈贵妃独自一人强撑着在后宫跟皇后斗智斗勇,可以说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不过,唯一可以庆幸的事是,沈贵妃的儿子轩王已经长大且懂事了,而且,皇上也有意栽培轩王,虽然这宣告着轩王成为太子新的针对目标,但皇上也必定会全力护住轩王。
现如今,皇后太子一党权势虽然空前壮大,但皇上身边毕竟还留有一些根基深厚且势力强大的忠诚旧部,加上,如今还有江湖三大门派之一的乾山派拥护,一旦双方打破局势以武力兵力互斗起来,谁输谁赢,还未定呢。
更何况,如今民心绝大多数还是站在皇帝这边,一旦太子主动挑起争斗意图造反,若是没有合理的借口,就会落得个罪大恶极大逆不道的恶名,届时,就算经历血战造反成功,那也难以有余力来镇压住百姓坐稳龙椅。
若是两败俱伤后,忽然跳出来个觊觎已久的第三党派,直接渔翁得利,轻松抢去胜利的果实什么的,绝对不是皇后跟太子想要落得的结果。
因此,皇后太子还是心存顾忌的,多年来,他们背地里如何作乱如何搞事,但也绝不敢轻易明面上跟皇帝对着干,能名正言顺登上帝位,就绝对不会以造反的方式去夺皇位。
双方都知道对方不敢轻举乱动,因而,都默认了只在暗地里跟对方较劲,明面上,则一同默契地维持着和谐友好的表象。
叶晴欢在玄练的搀扶下来到正厅,看到厅内已有一个长相俊美、身形修长的男子恭恭敬敬等在那儿了。
男子此时的站姿与神态虽然尽显恭敬庄严,乍一看,也是格外沉稳有礼,但是,却仍旧遮挡不住男子浑身上下透露的那一股风流倜傥花花公子的气质。
叶晴欢有点意外,轩王虽然已经被皇上封为了亲王,但是,象征贵重身份的服饰他不穿,居然直接穿着一身简单干练适合行走江湖的便服就来了。
仿佛他不是以贵客的身份来拜访的,根本就只是路过,然后以朋友的身份来串门来了。
但是,看他恭敬客气的状态,似乎又不是这样。
“见过王妃。”轩王上前恭敬行礼,无论是行礼姿态还是语气,都显得极度端庄礼貌。
但是问候她的称呼却明显过于疏离,这与他过度恭敬礼貌的态度显得十分违和。
就连轩王身边的侍从枫林都忍不住偷偷戳他胳膊,小心提醒道:“殿下,这可是盛王的王妃,您应该叫一声三嫂。”
但轩王那清秀剑眉下的一双挑花眼却连闪都未曾闪烁一下,他眼神木木地望着盛王妃,但是却并未直视她的眼睛,而是刻意微垂上眼睑将视线偏下,避开了叶晴欢看过来的视线。
叶晴欢能感觉得到轩王身上某种明显的别扭跟倔强,但是,她倒也并不太在意。
只提起精神努力热情招呼道:“轩王殿下,这边请,今日天气格外炎热,一路上一定不太舒适,快来喝些茶好生歇息歇息罢。”
但轩王却定在原地未动,只道:“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来贵府,是代我母妃来给德妃娘娘送探病礼,但因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还请王妃见谅。”
叶晴欢其实也没什么要跟他聊的,就也不强留,只礼貌客套着劝说道:“这样啊,既然如此,那就多少……喝杯茶再走吧?轩王殿下你毕竟是盛王府的贵客,若是连杯茶水都没能让殿下你喝上,我这实在是心有难安……”
叶晴欢神情温婉中透着热情,和善中又透着客气,一举一动都极尽自然从容,待他既亲和又疏离,既客气又不失礼貌。
真正是仅仅只把他当成陌生的贵客而已。
就仿佛,全然已经将他轩王忘记了一样。
当然也是,他们之前不过也才见过一面而已,而那一次相遇,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轩王殿下,是四皇子齐瑞,亦是贵妃沈氏的第二子,其诞下的第一子是二皇子齐辉,但是却在刚出生后不久因事故夭折了。
四年后,才又在各种艰险之中诞下四皇子齐瑞,后来在各方的护佑下,长到十五岁束发之年,被封王爵,出宫建府。
因贵妃沈氏与德妃顾氏向来关系交好,以姐妹相称,因而齐瑞幼时常与齐钰一起玩耍,甚至,幼时也曾跟随他皇兄齐钰去乾山派学习过几年,但只待到十二岁,便早早离开了乾山派。
而后,齐钰十七岁回宫接受爵位,并且接手天召堂堂主一职后,齐瑞则在他们父皇的安排下,成为了他皇兄齐钰的左膀右臂,除了让他辅助齐钰查案外,也是为了让他收心养性,好好学习办案查案能力。
没错,在他皇兄齐钰回宫受职前,齐瑞一直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有念书的灵性,但不爱学,有学武才能,却也不爱学习,不是出去游荡江湖就是待在宫中或是自己的王府里吃喝玩乐。
无心储君之争,不爱权财,却总是将及时行乐、潇洒一生挂嘴边,如此不争气,气得他母妃贵妃娘娘时常以泪洗面,也气得他父皇总是差人逮他回来,命人好好教导他试图将他掰正,但是,这孩子就是逆反心太强,越是强迫,他就越是反抗。
直到十五岁,等到他从小崇拜的皇兄齐钰回宫,兄弟俩终于团聚,之后,有了齐钰带头做榜样,又在齐钰的费心教导下,齐瑞终于渐渐收敛了游手好闲的天性,获得了上进之心,在皇兄齐钰的督促下,他开始努力念书练武以及积累查案经验。
然,好景不长,不到一年,皇兄齐钰却落下了痴傻之症。
好在,之后,即便没有了皇兄的教诲,齐瑞依旧保持着上进心,虽才能不足未能接任皇兄在天召堂的堂主一职,无法利用此职代替皇兄齐钰为他父皇分忧,但他父皇见他已然成长了许多,倒也并未责备他,而是鼓励其沉下心来,继续磨练积攒各项才能。
所有人都以为,齐瑞变得刻苦好学,都是他皇兄齐钰的功劳,而事实上,并不完全如此。
如果说齐钰是他变得刻苦好学的一大助力,那么蒋宁宁便是他主动改变自己人生价值观的主要原因。
当年,他皇兄齐钰回宫后不久,他们便一起参加了他们唯一的妹妹齐嫣儿的生日宴,当时正是由皇上下旨,给他宝贝女儿嫣儿公主举行的十二岁金钗之年的生日大宴。
当天,宴会邀请了众多达官贵人及其家眷。
而其中,作为尚书府蒋家嫡女的蒋宁宁自然也被一同邀请了过去。
正是在这场宴会上,轩王殿下对蒋宁宁一见钟情,并且还意外知道了她在尚书府的日子过得很痛苦。
他是第一个知道,蒋宁宁那“是尚书府备受宠爱的嫡长女”的传闻是假的,实际上,她在尚书府一直在被虐待。
此后,他将自己爱慕蒋小姐的心事,以及蒋宁宁在尚书府受虐的事都述说给他信赖的皇兄齐钰听,说想要获取蒋宁宁的芳心,想娶她做自己的王妃,想要保护她,想要她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
当时,齐钰告诉他,以他轩王的身份想要娶蒋小姐为妃,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以他现有的才德能力过于欠缺的事实来看,想要俘获才华与美貌双双盛名在外的蒋小姐的心,恐怕会有些难度。
而且还分析说,既然蒋家一直在虐待蒋小姐,那就说明,蒋小姐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将她从蒋府中解救出来,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无法一直护她周全。
意思是,他想要得到她的人,也许容易,但是想要得到人家蒋小姐的心,可就没那么容易。
再者就是,他轩王不过虚有王爷头衔,不仅才能不足,还有着全京城都认证的花花公子、游手好闲的“盛名”,皇上对其失望透顶,沈贵妃也未曾指望过他。
这样的他,他又该拿什么去护蒋小姐周全,又该如何让她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
简单来说,齐钰的意思就是,他齐瑞现在还配不上人家蒋小姐,也更无法保护她。
当然,即使他皇兄不说,齐瑞也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么优秀的蒋姑娘,也无力保护她,所以,他才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想要皇兄给他出出主意。
于是,听后,齐钰正好借此机会,激发出他皇弟的上进心,好好把他教导成才,就告诉他说,等他变成德才兼备实力高强的英才,获得更多的实权之后,不仅能够更加容易获得蒋宁宁的心,还更能够护她周全。
如果他做不到,即便他成功让蒋宁宁做了他王妃,之后,无能无权的他,非但保护不了她,反而还会害了她。
齐瑞虽生性吊儿郎当、好玩,也看似花心,但是其实,他对待感情却极其认真,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令他梦牵魂绕的姑娘,自是格外珍惜慎重。
于是,为了配得上自己的心上人,他就此痛改前非,下定决心听从皇兄的教导让自己变得更有能力。
但轩王从未想过,他努力了那么久,如今却这么个结果,蒋宁宁居然成了他三哥盛王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