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恭从里面走出来，外面就有人递给他一盆水，用来洗手，他进去会做什么，只要不是瞎子和聋子都知道。

但是四周却没人在意，在这种地方，少说多做，眼观鼻，鼻观心，才是最好的处世之道。

“大人。”

“里面的人孤解决掉了，告诉皇上，此事不必追究了，孤心里有数。”

“诺，大人可要回去？”

霍长恭揉了揉眉心，他似乎知道了少年那句话的意思，“我从来不会对亡灵说谎”。

“回去吧。”

“是。”

在回府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特别是那个今天才见面的少年。

而在回府的路上时，一堆熙熙攘攘的人挡住了去路。

车夫敲了敲外面，“大人，前面似乎被挡住了去路。”

霍长恭原本是想直接回府的，但是不曾想却在这里看见了本应该在府中的少年。

少年迷茫地站在人堆的中央，似乎是被人拉住了。

“把车停在一旁，我去办个事。”

“诺。”

从马车上下来，男人朝着云拿月的方向走去。

在距离少年还有一段距离时，少年就看见了他，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就好像亮了一般。

男人走到少年的身边看了看四周。

一个妇人抓着少年的胳膊，似乎是少年做了什么被逮住了，而且身上全部都是一些被人扔的菜叶子还有鸡蛋什么的，看样子是刚刚像是被打了。

霍长恭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看见他来了，妇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说道：“这是你的人吗？”

“是我的，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霍长恭彬彬有礼，儒雅气息显得淋漓尽致。

妇人冷笑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霍长恭看向少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少年却是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我想和那个孩子玩，但是他们都不和我玩。”

听到他的话，霍长恭看向脸色涨红的妇女，不知道她有什么要说的。

“你怎么不问问他是怎么和我孙子玩的？”说着，妇女还将自己的孙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而那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男孩还抽抽噎噎地蜷缩在妇人的怀里。

“乖孩子，你给这个大人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偷偷身处一个头，看向霍长恭，小手指着少年，“他是一个怪物，我和……我和小东在踢球，然后他说，他可以给我们一个新的球，接着……接着他的头就卸下来了，呜哇哇——”

霍长恭：“……”

小孩子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不相信这会是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能做出来的事情，不少人都在指责这个妇人，不好好教育孩子。

男人看着一脸无辜的少年，别人不相信，他还不相信吗，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先去找大夫看看吧，这个孩子有什么伤，孤给承担责任……”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坐着牛车匆匆赶来的老头，也是来指责云拿月的。

“你，你，你，就是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怪物，真的是一个怪物。”老人似乎是跑的有些急促了，气喘吁吁。

但是看向云拿月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怨恨，“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一整车的东西今天什么都没卖出去，你这个晦气的人。”

霍长恭挑挑眉，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怎么这一个两个都来指责少年，偏偏是这个少年还一脸无辜，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只能招呼来一个下人，把这件事给解决掉了。

霍长恭看向少年，却发现少年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知道是那句话让少年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要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了。

妇人很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刚想要嚷嚷，但是被霍长恭似笑非笑地看着，“孤从来不会吝啬于赔偿，但是如果你对这个解决方式不满意的话，孤不介意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

果然，此话一出，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看着下人来到了这里有条不紊地处理这个烂摊子，霍长恭才带着少年从这里离开。

“谢谢你。”

少年低低地说道，似乎对于这件事感觉到非常抱歉。

如果少年有两只兔耳朵，那这两只耳朵一定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不用说抱歉，也不需要抱歉，你看起来不太好，不过……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比起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更感兴趣地是，少年是不是真的把他的头卸下来了。

“唔，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球，但是他们的球太小了，我觉得我自己的头也能当作球，所以就卸下来了，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全部都跑了。”云拿月失落地说道，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完全不解。

霍长恭抽了抽嘴角，“你不会真的把你的头卸下来了吧？”

“对啊，想玩我的头，别人还没那个资格。”少年说的理所当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劲。

此话一出，少年不免就带了些傲气，给人一种“别人想玩还没机会”的感觉。

霍长恭揉了揉眉头，问道：“那那个老人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说你晦气？”

“我看见他的鞭子根本驱不动牛，所以我就把我的胳膊卸下来了，然后让他用来驱牛，没想到他根本没有接受我的好意，神明的好意都敢拒绝，是不会被信徒所原谅的。”想起老人的话，少年不知道又联想到了什么，黑色的眼睑微微下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是这句话，应该对于少年有一定的影响，不然也不会这么失落了，霍长恭想。

少年的脑回路完全不和正常人一样，更何况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把少年打上了怪物的标签，以后就会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霍长恭对于现在的少年到底会遇见什么并不关心，毕竟少年与他，不过是借宿与被借宿的关系，他没有理由去帮助少年解决这件事。

“先去衣铺换一身衣服吧，你这样穿着也有一些不太适合。”

说完，霍长恭带着少年去了一间衣铺，这件铺子的衣服制作的很不错，他给少年定制了几件衣服，出来的时候和进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从衣铺出来，“你是要准备去什么地方吗？怎么突然就被那些人给黏住了？”

他的话好像点醒了少年，想到了自己的目的，有些懊恼：“我接了一个单子，帮助一个人家联系亡灵的。”

和他猜的差不多，眼前这个少年可能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但是看少年的样子，似乎不准备多说什么，他也就不需要继续说了。

“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大概是刚去世不久？”云拿月想了想，然后回复道。

但是他对于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只能说个大概。

按照主家的说的地方，两个人走到了京城一处郊区，这个郊区本就没多少人，现在似乎更加冷清。

好不容易看见的几个人都是披麻戴孝的，还能隐隐地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越往里面走，霍长恭内心的不对劲就多加一分，他对于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但是又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四周的人，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眼熟，但是绝不是最近才开始眼熟的，而是很久之前的眼熟，这些人，他至少在十年前见过。

直到看见了里面那家在办丧事的人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这时，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来了，连忙进去招呼了主人家。

主人家穿着一身白色的守孝服就出来了，是一位女子，女子的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泪痕。

“是云先生吗？”

“是我。”

“快快快，请进请进……”女子的声音小了下来，看见了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这位是……”

“我的朋友，没关系，可信。”

“噢噢，好的好的。”女子一边把他们带进屋子，一边说着情况，“原本这件事不应该找您的，但是家父突然暴毙，家里的人都不接受这个结果，可是又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和别人有关，所以，我这次找您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看一看死者吗？”少年看向女子。

听到他的话，霍长恭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他。

云拿月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贸然进入别人的灵堂是不礼貌的，更何况是去看死者……”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但是少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没关系，这些对于我来说没有很大的影响。”

放着棺椁的门帘被人撩起来，应该是被外面的响声所吵到。

“小玉啊，外面怎么了？”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的中年男人。

霍长恭看见对方，瞳孔猛然一缩，大脑一片空白，他想的所有事情都已经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