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然后又迅速低下头，语速飞快，“我……我不知道……”
少年凝视着他，“你不知道？”
王轩靠在结界的边缘，好像现在也不是很怕他了，调了一个自己感觉到很舒服的姿势，“我不过是一个边缘小人物，又如何和上面的人有联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苏琤在哪？”在一旁当透明人的霍长恭突然开口问道。
骤然听到一个名字，王轩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说出口：“苏琤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就好像平地一响惊雷，在三个人耳中炸了火花。
“苏琤已经死了？！”
直到现在王轩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他垂下头，不做言语。
“你最好说实话。”
“你觉得我有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男孩撇过头，“虽然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都说谎话的，这种事情你最清楚不是吗？”
他们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苏琤做的，但是突然得到苏琤已经死了的消息，就好像原本已经串成一条线的事情，好像从中间被人拦腰斩断。
“你都知道关于苏家的什么？我要听全部。”
“苏家？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能和苏家联系起来，也不过就是蹭了王坚那个老头儿的光，但是王坚是怎么联系苏家的，这又怎么是我能知道的？”
“你刚刚还说你是王坚的顶头上司呢。”苏辰嚷嚷道。
“喂，小朋友，顶头上司是因为我能力比他强，但是我也是个底层人，何德何能能联系到上面的人？不过如果你们要是真的想找到上面的人，我可以带你们去找王坚……”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拿月提着后颈拿起来。
“带路。”
“……啧，”男孩哼了一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然后上下打量着他，“你到底是谁？我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人，他们那群人的实力我还是知道的。”
此时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他们第一次看见的样子。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少年语气冷淡，伸手，好像握住了一个什么东西，轻轻地一捏。
他们所在的独立空间出现一条裂缝，随着少年纤细的手越发的用力，裂缝也就越来越大，最终，“轰——”的一声，空间破碎，他们出现在刚刚的位置上。
至此，这个被恶意独立开的空间消失不见。
“你……”王轩睁大了眼睛，他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真的敢把他的领域捏碎。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强行带入这个世界，会导致世界秩序的崩塌，所以，消灭掉是最好的选择。”
王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带他们进入到院子里。
夜晚的院子比起白天多了一丝诡异，还有冷气。
王家儿子所在的屋子没有点灯，所以黑漆漆的一片，那开着的房门好像一个大口一样，要把人吞噬。
王轩走到另一个地方，用脚踢开了一块小石头，露出了下面的地皮。
然后狠狠地踩了一下，地面出现一个暗道。
这是他们白天所没有看见的。
“你不管你爹吗？”苏辰瑟缩了一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云拿月的手臂，时不时地看向那个吃人的房间。
“他？他可不值得我管，只要饿不死就行了。”
“”我听说你爹是一个疯子？“云拿月问道。
“听说？估计又是隔壁碎嘴的张大婶吧，真是这群妇人不懂就乱说，啊，真是烦人呢。”王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不是疯子，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熬过来的可怜人吧。”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他讲着。
“很久了吧，我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王轩眯起眼睛，似乎真的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这里本来有五个人，虽然清贫，但是也是温饱足以。忽然有一天，王坚兴冲冲地回来说找了个活干，那段时间就好像一个乞丐突然变得有钱，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
“不过好景不长，我们的钱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问他，他才说出了真相。他没有完成任务，还把上面的事情搞砸了，作为惩罚，上面把我们的钱全都拿走了。而王坚……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也不全算一个怪物吧。”
“偶然的情况是，他知道了王坚做的事情，认为自己也能做的很好，所以他找到了那个人，自己去做了那件事。不过很可惜，他也没有熬过来，王坚还算是有理智的，他……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牲畜，毫无理智，见人就咬。”
“什么样的怪物？”
“王坚的一半身体都变成了骨头，一半是血肉，虽然穿上衣服还是人模狗样的，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怪物的事实。”
“你也是这个样子吗？”
“怎么不是呢？”王轩伸出手，露出了手腕之上的身体。
完全不似常人的有血有肉，而是白花花的一片，白骨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苏辰惊呼一声，但是随后紧紧地捂住嘴，对于面前的东西感到非常害怕。
王轩轻瞥了他，将袖子放下，遮住了他的身体，“所以你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王坚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孙子全都步了他的后尘，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吧。”男孩自嘲一声。
“但是你似乎对王坚充满怨恨？”
少年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面前的少年就好像疯了一样，红着眼睛，浑身颤抖，原本还有血肉的面庞，逐渐变成一个骷髅头，空洞洞的眼窝闪烁着红色的光。
“为什么不能怨恨？！他如果当年不是贪图那碎银几两，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娘怎么会在傍晚逃离我们家？！我奶奶怎么会死在草席之上？！这一切都是他导致的，都是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永远不会——”
男孩的声音撕心裂肺，最后的话全是吼出来的。
那眼窝逐渐留下了清澈的水痕，滴到了地上，晕开一丝丝的水花。
“你冷静一下。”云拿月皱眉，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原本还在癫狂的人好像被打了镇静剂一样，虽然身体还在抽搐，但是算是平静了下来。
“抱歉，失礼了。”王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面庞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你的实际年龄其实不是外面说的那个样子吧。”
“对，我今年实际已经十岁了，但是外貌依旧停留在这个样子。”
“既然你认为王坚做的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他走过的路？”这才是云拿月百思不得其解的。
“啊？”王轩超前面走着，“估计是报复吧，报复他，让我失去了我的家人，失去了娘……”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话间，几个人就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门。
王轩伸出手，不知道在墙上按了什么按钮，石门就缓缓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空旷的密室里，仅仅放了一个庞大的石床，上面躺了一个人。
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王坚了。
听到响声，上面的人转过身，看见他们，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径直地躺在那。
“他看不见？”苏辰惊呼道。
“他失去了所有东西，包括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现在的他除了比死人多口气，也没别的了。”
男孩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见上面的人站起身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下别说众人了，就连王轩都忍不住愣了愣，“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气息。”云拿月回答，“他虽然没有触觉，但是亡灵却是可以根据气息感知到大体位置，不过你是半人半亡灵，气息不稳，他不能完全感知。苏辰是一个完全体亡灵，所以他感觉到了。”
突然被少年提到，苏辰打了一个激灵，紧紧地抱住他的手瑟瑟发抖，“你别……你别叫我呀……我害怕……”
他看向苏辰的方向，双手在空中摸了摸，似乎是想要摸到什么人一样。
“他一直是这样吗？”
“是的，已经很久了。”王轩粗暴地拉住了面前这个人，然后把他带到了石床上。
动作非常熟练，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如果已经很久了，为什么还会有外人看见他？”
“啊，因为上面的人会定期给一种药，吃了之后会变成正常人的样子，不过他……”男孩看了一眼他，冷笑一声，“也就只有这点虚荣心了，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
云拿月朝着石床看去，上面的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习惯了被男孩这般对待，空洞洞的眼神看向他的方向。
“既然这么讨厌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呢？”少年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杀死他？”男孩反问道，“死了一了百了吗？不可能，他犯下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是罄竹难书。现在你们看见他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