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从皇宫出来,上了马车,就听见马夫说道:“大人,宇文将军求见。
“宇文将军怎么在外面,可是要面圣吗?”霍长恭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人。
对面的人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殿下可容许臣进去说?”
这一声殿下就表明了,这次是臣见君的事情。
霍长恭正了正脸色,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似乎自从他知道少年的能力之后,每一次都是若有若无地上下打量着少年。
“将军先上来吧。”等到宇文清进来之后,霍长恭递过去一杯茶,“有什么事情请说,若是孤能做到,定然会同意的。”
少年靠在床边,察觉到有人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帘,看见来人后,又若无其事的闭上了。
“噗通——”在战场厮杀多年的将军单膝跪地,低着头,“殿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先让殿下同意……”
他的话让霍长恭轻笑一声,递茶的手冷淡地收了回来,说出的语气平淡了很多,“宇文将军该知道,孤从来都没有不知道前提就先应承的习惯。”
宇文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但是声音带了一丝哽咽,“臣知晓。世人只知当年出事的是司徒家,可是,实际上,出事的也有我宇文家。”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霍长恭和云拿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睛里的震惊是如何都挡不住的。
“宇文将军,你知道的,这件事是不能乱说的。”
霍长恭低头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让他起来。
“殿下,实不相瞒,云州有一种奇怪的诅咒。”宇文清这才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缘由,他的脸上带着一个苦涩的,难看的却又无能为力的笑容。
“将军起来吧,马车地上凉。”
得到允许,男人才起身,坐到了一旁,讲述起由来,“原本臣是应该昨日到京城的,然后今日参与大典。但是早在半个月前,臣在边疆就收到了家书,说云州的诅咒快压不住了。”
云州就是宇文家的封地,宇文家从开国起就是陪太/祖打天下的将军,哪怕是现在,宇文家在军权上说话还是颇有力量。
但是宇文清现在说的东西是他们所有人都从未听过的。
“事情大约要从……”宇文清思索了一下,“太宗说起,当时先皇尚是太子。太子妃也还没有定下来,当时的权臣是晏后的母家苏家。”
宴后也就是太皇太后,当初太皇太后的母家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也是当年的先帝颇有手段,才没叫苏家继续下去,而是急流勇退。到现在也是一些臣子的榜样。
“关于云州有诅咒这件事,臣……也是在父亲临终前才知道的。”说完,宇文清的声音就有些哽咽,堂堂七尺男儿,眼眶湿润,他抬起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初的场景。
*
老将军已经形如枯槁,苍老的脸上不再显现年轻时征战沙场的意气风发。
但是若是不说,谁又能想到,眼前的这个老人,正值壮年四十多岁。
彼时还是少年的宇文清跪在床前,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便递到他父亲的嘴边。
却看见他的父亲摇了摇头,示意他将药碗放到一边。
老将军盯着这个和他最为相像的儿子,“清儿啊,你知道咱们家的祖训是什么吗?”
“精忠报国。”
老将军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说如果将来皇上或者新皇容不下我们怎么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交出虎符,希望皇上能够绕过子孙。”
“是啊……”老将军努力睁着已经开始混沌的眼睛,“云州,是皇上给我们宇文家的领地。你可知为何宇文家能够繁荣到现在?”
“儿子不知。”宇文清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宇文家算得上是朝廷家族最悠久的了,从开国到现在,皇上一直对宇文家宽容有嘉。
他以前认为这可能是看在宇文家的家主常年驻守边疆所以给的优待,但是现在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时因为云州背负了诅咒,而云州又是紧邻京城,这个诅咒只有宇文家的人才能镇压。”老将军哀叹一声,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尚年轻的宇文清则是瞪大了眼睛,“诅咒?!”
“如果不对诅咒进行镇压,云州的百姓就会发狂,直接威胁到京城。所以你的爷爷就和太/祖皇帝约定,宇文家弱冠男性要远赴边疆镇守,无昭不得回京。没有弱冠的要留在云州,皇上保宇文家的安全。宇文家的后代全部在云州,皇上并不害怕宇文家谋反。”
宇文清满脸的不可置信,皇帝对于宇文家的厚礼他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那这个诅咒……”宇文清并没有问下去,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会削弱宇文家的寿命。但是如果不镇压,整个云州的百姓就会宛如畜生一样,会给其他百姓带来更大的隐患。”
“难道父亲你根本不是?!”年轻的宇文清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真相。
宇文家找遍了天下名医,都对父亲的病症无奈地摇头,甚至就连太医也无可奈何。
而父亲一直是乐观的心态,他也只是以为是父亲心态好,却没想到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到底什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父亲难道就不爱儿子们吗?”宇文清并不相信这个真相,他嘶吼着,靠在墙边,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身子不断地颤抖,嘴里喃喃道:“父亲,你不能这么做,弟弟妹妹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你不能……不能……呜……”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埋头哭了起来。
老将军艰难地从床上下来,慢慢地弯下腰,一双粗大的手抚上了他的头,接着就是那曾经为他遮风挡雨的身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就像每次过年那样。
“这是宇文家和先帝做的交易,你要知道,盛世出能臣,乱世出枭雄。这个枭雄你爷爷已经做了,这个能臣就交给你了,把这个国家守好。”
“爹……”宇文清趴在老将军的怀里,无声地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之所以会和先帝约定这件事,是因为宇文家武将多出,本就是诸多势力争夺的对象。但是当时的掌权者要么是有勇无谋,刚愎自用,要么是懦弱无比,轻信他人,宇文家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是先帝,靠自己的眼界与学识让你爷爷心服口服,开始和他一同打天下。并约好,霍家不出庸君一天,宇文家保霍氏江山一天,保百姓一天。”
宇文清沉默不语,还是抽噎着,但是已经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所以,在父亲走后……咳咳……你要接替为父的……位置……为霍氏……咳咳……守好江山……”
老将军的气息陡然不稳,宇文清连忙握住他的手。
但是显然老将军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话,枯瘦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双目有神的看着他。
宇文清低下头,抿住嘴,手被巨大的力量攥着,“爹,我……答应你……”
得到回答的老将军终于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力气突然消失,眼角滑落一滴泪水,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抱歉。
而此时,一滴水珠也滴落在他洁白的里衣上,晕染出一个圆圈。
原本被紧握的手,反被握住。
宇文清终于忍不住了,他趴在还残留着温热的身体上无声地哭泣,手就像小时候父亲握住他的手一样,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
听完宇文清的话,马车里一阵沉默。
反倒是云拿月似乎对于诅咒一事非常感兴趣,“你所说的诅咒,就是让人发疯成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是的。”
“怎么个疯法?”
“嗯?”
“我的意思是,百姓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比如会……自相残杀,争夺领地?”
“对,但是近些年我并没有发现有这种情况。所以我一直怀疑父亲所说的真实性……想让你来云州看看。”宇文清看向云拿月,说出了自己的来由。
“你的父亲并没有说错,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可能就不是简单地诅咒了,还有可能是人为。”云拿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如此手法,我倒是对后面的人有点兴趣了。”
“人为?但是没有人敢对宇文家下手……”
“当然没人给你们下手咯,因为你们是突然跑出来的程咬金啊。不过是恰好能挡住这个诅咒罢了……”云拿月从小桌上拿起一块莲花酥放进嘴里。
还没等少年说完,霍长恭就打断了:“这件事孤接下了,会在后续的结束宴之前查清楚的。接下来孤还有别的事,宇文将军请回吧。”
如此直白的赶人已经体现出了他的不耐烦。
宇文清拱了拱手,不在意他的态度,“臣先告退。”
等到人走了,少年微微偏头,语气不满:“你还替我接下了?”
“你我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孤不接,你也回去的,孤何不做了顺水人情?”霍长恭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啧,就你懂得多。”云拿月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的,逐渐消失在小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霍长恭(撇嘴):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月月休息
云拿月(认真查线索):……
霍长恭(抱怨):能不能不要再看案子了,看看孤——
云拿月(头都不抬):看官点个收藏就看你
某路过的作者(狗嘴叼玫瑰)(妖娆)(猛地扑上去)(嗷呜一口)看官~,喜欢地话可以点点收藏(自以为帅气地w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