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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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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后。

“傅小姐的这种状况实属怪异了些,老夫从医半辈子也没遇上过这种史无前例的患者。”

张大夫一身素雅长衫,本该淡然自若的他此时却是一脸的愁容。

他的右手不断来回抚弄着自己下颚处的长须,看着床上一直陷入昏迷的女子叹了口气沉声道:“明明当下脉搏一切正常,可为何却迟迟高烧不退?这让行医多年的老夫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曾因医术超绝而被世人称之为神医,对他而言,这世上没有他医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可是却没想到,这一世积攒的名声却在晚年,终止在了眼前这个丫头身上。

还有那个赵毅宸。

这两个人算是他医学生涯遇到的狠角色。

后者那位,今天中午如若不是他机智果断,怕是这条老命就此断送在了当场。

回过思绪,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对症配置的药草,“按理说应该不会一点功效都没有才对,这真是怪哉也。”

在听到连大名鼎鼎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此时一直站在张大夫身后,因为等得焦虑而搓着手的傅彦更是急促不安起来:“张大夫的意思是,我家小女她……她这高烧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尽快退却吗?这样烫手的体温难免不叫人担心会烧坏身体!”

张大夫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没再出声,而这在傅老爷看来则是默认了的事实,心中一瞬间五味杂穷,不禁心痛得潸然泪下。

这时一直默默安静站在床侧一旁的珞珞见状,“噗通”一声,不带任何迟疑地对着张大夫就是一跪。

她跪趴于地上的身子不断颤抖,嘴里哭喊地乞求道:“请神医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张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从凳子上站起想将之搀扶起来。

可珞珞死活不起,哭诉道:“小姐的身体已经连续七天未有进食了,如今又高烧不退,若是再这样耗下去,奴婢怕她身体吃不消啊!原本小姐她能够死而复生是天大的好事,可如今又这般变故,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她不敢想下去,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希望燃起时又突然熄灭。

“老爷!老爷!不好了!”

原本凝重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破。

一名下人突然慌慌张张跑进屋内朝傅彦跪拜道。

傅彦眉头微皱,看都未看来人一眼便问:“何事?”

得到了主人的答复,下人才敢继续开口:“夫人她非要吵着要来见一见小姐,小的们,没拦住。”

“什么!一群废物!”

傅彦忙转身踏步向门外走去,下人也匆忙起身跟随在后,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正在轻微挪动着有些麻木的双腿。

傅绾绾其实还想继续装睡下去,奈何她的嗓子当下十分难受。

虽然不久前被强行灌溉了一碗中药,稍微缓解了一下干涩的症状,可不料嗓子却突然痒痒的,咳嗽之意越来越强烈。

“咳咳咳……”终是没忍住。

她索性睁开双眼,重新坐了起来。

“小姐!”

“傅小姐!”

丫鬟珞珞与张大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传来惊喜之音。

“我想喝……”

傅绾绾用沙哑至极的嗓子试图表达着自己的需求,可话未说完,下一刻却被人给了个大大的熊抱。

那人似是喜极而泣导致的呜咽:“呜呜呜……小姐你终于醒了,珞珞想死你了!你真的吓死珞珞了,我真得好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你了!”

傅绾绾竭尽全力想将她扒拉开,没想到对方太用力,自己一时推不开,只好先装成失忆的样子无奈提醒:“姑娘你是谁?哎?你再这么抱下去,我得窒息而亡了。”

说话间,嗓子又开始痒了起来,这次咳嗽得猛烈了些,连带着脸色都红得像是充了血似的。

珞珞一顿,意识到自己太疏忽了,吓得连忙松开了手,转而轻柔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但同时又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弱声道:“小姐,我是珞珞啊,你的贴身丫鬟,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小姐?丫鬟?珞珞?”傅绾绾陪着演戏道,此时她脸上的表情装得异常古怪。

珞珞眨巴了几下圆溜溜的眼睛,点头道:“对啊,小姐,你……还好吧?”

她怎么感觉自家小姐醒来后有些奇奇怪怪的,难道是烧糊涂了?不会是因为这个导致失忆了吧!

想到这,珞珞刚刚才稍微平复的心此刻又开始担忧起来,她转身看向愣在一旁没出声的张大夫,“大夫,小姐好像什么都记不得的样子,会不会是烧坏了脑子。”

傅绾绾转移了目光,打量起另一边站着的老人。

“傅小姐……”

“你别过来!”

张大夫放缓语调,欲上前,却被对方呵斥住。

“好好!”见对方情绪有些不稳定,他便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既然小姐醒过来了,那就先躺着休息片刻,待老夫将这好消息转告给傅太师,好让他安心。毕竟傅小姐你好不容易醒过来,这对大家来说都是莫大的欣慰呀。”

傅绾绾没说话,抱着被子缩在床头,只是静静看着他离开。

珞珞见自家小姐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心疼难过,耸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轻唤道:“小姐。”

傅绾绾对着眼前人礼貌性笑了笑,随后放下被子,慢慢挪到了床榻边,刚站起身,突然腿一软,整个人踉跄着往前直直栽去。

“小姐小心!”珞珞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傅绾绾,避免了她差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机会。

“我的腿?”傅绾绾咬牙忍受着自己双腿传来的一阵阵酸痛感,简直钻心窝般得难耐,动都吃力,更别提站着了。

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她可不想当个残疾啊!

“小姐别担心!你只是因为连续昏睡得时间过久,一直未活动过筋骨,期间更是滴水未沾,食物也未补入过,外加高烧不退,身体一点力气营养没有,过于虚弱下,双腿才会因为无力而站不稳的。”珞珞安慰着傅绾绾并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扶到了床上。

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慌忙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小姐:“小姐喝口水缓解下嗓子吧。”

“谢谢。”

“小姐,不用和我这么客套的。”

傅绾绾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再来些。”

“好!”

这次珞珞直接将水壶整个给递了过来,傅绾绾因为太口渴所以没有顾忌太多,直接握住壶底,像是喝酒般洒脱地仰起头,灌溉了下去。

直到嗓子终于好过了点。

她看着一边在给自己捏腿,一边直盯着自己连眼睛都很少眨一下的小女孩寻问道:“我是傅绾绾对吗?”

也就是原书女主,她似乎整理清楚当前的处境了。

但是谁知道这丫头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随之莫名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眼看依稀可见水花浮现,傅绾绾不禁抽了抽嘴角,连忙对着她打了个禁止的手势,并开口阻止道:“打住!你可别哭哈!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不成。”

“好的,小姐。”

珞珞听话地憋着嘴,随后转身匆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又抽了抽鼻子,这才再次转过身重新看向傅绾绾。

“小姐,不管怎么样,你只要醒过来就好,就算脑子烧坏了也没事,你还有珞珞,还有疼爱你的老爷夫人,还有……”

傅绾绾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捂着双眼一阵无语,算了算了,她也不打算从这丫头身上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哎,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葩事,心态得好,毕竟能重新活着本就是个奇迹,哪怕是身处异世也罢。

她不断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门外由远至近传来慌慌张张的谈话声。

傅绾绾依稀听见什么“失忆“,“高烧退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关键词。

她寻声看去,这时房门似乎被人从外推开,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一个中年女妇人最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衣着打扮很是淡雅朴素,但依旧掩盖不住其天生自带的优雅端庄之气质。

岁月年华也未轻易腐蚀掉她那较好的五官容颜。

珞珞见是夫人,忙从床榻边站起朝她行了礼后便自觉地退站到了一旁。

“我的绾绾!”傅夫人看到半靠在床上的女儿,激动地一把上前将其紧紧抱住在怀,嘴角荡起了慈爱的笑容,不断轻拍其后背安抚着:“醒来就好,醒来娘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环抱住傅绾绾的双臂又不自觉紧了紧,似是很害怕一松手便会再次失去这么个女儿。

虽然傅绾绾不是很喜欢被陌生人如此亲近的触碰,但不知道为何,这个自称是她娘的人的怀抱,此刻竟让她感到很温暖,这份温暖她一直渴望着。

她突然有些感触,缓慢地伸出手,在半空停留了一会后,有些轻颤地回抱住了面前之人,安稳的轻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傅彦将眼前这温馨的一幕看在眼里,一直揪着的心终于舒适开来,这世上看来真的有奇迹发生,又或许是小女她命不该绝。

“绾绾呀!我是你娘亲,对娘亲还有印象吗?”

傅夫人从步入屋内开始,脸上绽放的笑容和眼底的温柔怜爱之意,是一刻也没有舍得收拢过。

她正坐于床榻边,热情地搭握着傅绾绾的双手耐心试问着。

床榻边另一头坐着的傅彦也忙附和道:“绾儿,我是你爹爹!对爹爹呢?”

傅绾绾先是看了眼傅夫人,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傅彦,心中五味杂穷。

她是有多久没有被父母如此关怀过了。

大概是从七岁那年父母离婚之后吧。

后来他们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后,从此这个世界就多了一个孤独的,缺少灵魂的可怜人。

她把生活中缺少的那部分全都放在了学习上。

每日每夜,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精力,为的是将来能完全靠自己独活起来,逃离掉那个让她不舒服的环境。

她自强,自立,努力向上,开朗乐观的面对生活。

可是却没想到天不如人愿。

她因一次仗义的出手相助和勇敢的指认凶手,给自己带来了终结她二十年芳华的代价。

被那些犯罪团伙活活烧死是很绝望痛苦,但是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毕竟她最终成功救了那女生。

傅夫人见女儿半天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温柔抚顺着她的长发安慰道:“没事的,都忘了也不要紧,你能平安归来,娘就已经很满足很欣慰了。娘也不敢奢求太多,记忆丢了就丢了,人只要好好的就行,我和你爹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陪着你一起重新积攒新的记忆。”

“娘!”

“爹!”

傅绾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入戏太深,竟然有些动容,渐渐放下了戒备轻唤道。

声音很小,但还是传入到了傅夫妇二人耳中,令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傅绾绾摸了摸肚子,挤出一丝笑容,道了一句:“女儿有点饿了。”

傅彦这才想起来要紧事,忙吩咐珞珞去厨房准备晚饭,他们到目前为止也是未进一食。

张大夫此时连忙提醒着:“傅小姐刚刚大病初愈还带着烧,大荤之物吃不得,建议以清淡的粥类为主。”

珞珞点了点头,“好咧。”忙利索地小跑出去,生怕晚一步就让自家小姐多饿上一时,丝毫不敢怠慢。

“傅小姐,这下能让老夫上前为你把个脉看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了吗?”张大夫询问道。

傅彦和傅夫人对着傅绾绾点了点头。

“刚才是小女冒犯了,还请神医莫见怪。”傅绾绾表达着歉意,果断伸出胳膊就诊。

张大夫抚了抚长须,笑得爽朗洒脱:“无碍无碍,傅小姐客气了。”

当他重新给傅绾绾把脉时,竟意外发觉她此时的体温已经逐渐降下,几乎恢复正常体温的状态,不免站起身来道贺:“恭喜傅太师傅夫人,傅小姐吉人天相,不仅安然无恙,更是高烧已退,算是老天爷给予的奇迹呀。”

傅绾绾听此言,后知后觉伸手摸了摸额头和脖颈处。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然退烧了。

傅彦夫妇很高兴,想留张大夫一起共进晚餐,但是张大夫身上还挂有急事只好婉言回拒了他们的好意。

临走前,还为傅绾绾开了些许补身体的中草药配方,让她切记一日三餐不可缺之。

自那天过去不过一日而已,太师府二小姐傅绾绾死而复生的事件便就此传扬开来,甚至一度轰动了整个京都,大人小孩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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